從年初到現在,桑樂再來猩猩館的時候,也還看“賢賢”和小猩猩,也還看“帥哥”,但是她心裏其實掛牽的還是老“苦苦”。
今天到猩猩館的遊人好象比往常多,大家都擠在護欄外指指點點地看‘賢賢”“帥哥”和小握猩們,沒有什麼人對囚在鐵籠隔間裏的一隻老猩猩感興趣。桑樂循路先來到護欄前,她把她的包打開,從白塑料袋裏拿出了兩個蘋果。兩個蘋果拋過去,兩隻小猩猩蹦蹦跳跳地上來搶,“帥哥”撲過來了,隻見它長胳膊一伸,就象籃球場上的高個子中鋒一樣把蘋果搶到了手。小猩猩們圍著它叫,那是在撒歡呢,那是在玩閘呢,“帥哥”沒有獨享那些蘋果,它把蘋果給了小猩猩。那是很溫馨,很快樂的場麵。
“賢賢”就在旁邊悠閑地坐著,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看著這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桑樂苦笑著離開了。
桑樂到鐵籠隔間那邊去看望“苦苦”。“苦苦”原本正在水泥地上呆坐,忽然看到衣著豔麗的桑樂,它興奮地跳起來,哇哇地叫著,把鐵欄搖得咣咣當當響。桑樂笑著招招手,然後打開小包,從白塑料袋裏拿出一包五香西瓜籽,“苦苦”眼睛一亮,從鐵欄縫裏伸出手,把它拿到了。安安穩穩地坐下來,不慌不忙地嗑著瓜籽,然後時不時咿咿唔唔地向桑樂說著什麼一--這些差不多成了它和她之間每次相互交流的既定程式。
下麵的程式就有些讓人瞠目了。
見了見麵,也傾訴了衷腸之後,“苦苦”慢慢地激動起來。它深情地盯著桑樂,忽然開始自瀆。“苦苦”做這件事情的時候,顯得那麼天真無邪,那麼無拘無束,那麼直率,那麼投入,那情形就象人類偷吃禁果之前,在伊甸園裏自我沉醉,放縱忘情。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這種時候桑樂都不會拋下“苦苦”,自己離開。她會耐心地等待它的結束。
然而,今天“苦苦”的結束卻十分突然。正當它做著那項快樂運動的時候,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顆石子,砸中了這位亞當的塌鼻子。“苦苦”“噢”地尖叫一聲,將正在下麵忙著的那隻手移到了鼻子上。
‘哈哈哈!一一”‘嘻嘻嘻!一一”身後傳來雜亂的笑聲。桑樂回過頭,於是她發現她的身後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更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在人群裏居然看到了呂藻。
呂藻屁股上吊著吉它,腦袋後麵的馬尾辮甩宋甩去,一身髒兮兮的牛仔裝配著灰土土的旅遊鞋,使他看上去就象個遊吟歌手。呂藻看到桑樂向他張望,就揚起雙手在頭頂晃了晃,那動作就象是站在舞台上向台下的歌迷招手。
桑樂走過去,紅了臉說,“討厭,剛才是你砸的吧?”
呂藻指了指縮在鐵籠隔間裏的猩猩,一本正經地說,“這家夥在公共場合違反治安管理條例,人人都有權力製止。”
桑樂“撲哧”一聲笑了,呂藻於是就挽住了桑樂的手臂,兩人慢慢地從人群裏擠了出來。
桑樂說,“我的小朋友,請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蹤我?”
“什麼什麼,我跟蹤你?”呂藻攤攤手,一臉無辜的樣子,“不對吧,我根本不知道你會到動物園來,咱們是偶然在這兒碰上的。”
桑樂撇撇嘴,“我不信。大星期天的,你-個人背著個吉它,到動物園來幹什麼?”
“找靈感呐。我在寫一首歌,名字就叫《人類動物園》。”
聽上去,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呂藻反問道:“我倒是不明白了,大星期天的,你怎麼會一個人跑到猩猩館來看那個家夥。瞧那醜家夥的動作,真惡心。”
桑樂淡淡地說,“我怎麼沒覺得。”
“所以,你才讓別人擔心你呐。”呂藻認真地說,“你恐怕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接近你。”
“我想一一,是你覺得我漂亮吧。”桑樂歪歪腦袋。
“不不不,這也太通俗了。”呂藻搖搖頭說,“那是因為你身上散發著一種憂鬱,神秘的憂鬱。還有一種隱隱的痛苦,帶有成熟味兒的痛苦。”
“喲,聽聽吧,多棒的歌詞。小朋友,我沒看錯,你還是挺有才氣的。”桑樂調侃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