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各位有見過畫上的這個人嗎?”問問題的人須發皆白,看起來年事已高,不過,從老人的麵色和體格,可以看出他的身體十分不錯。
被問者隻是皺眉搖了搖頭,“沒有見過,這個該不是老人家的孫女吧。”複又問道,“孫女丟了嗎?”
老人臉上有些失落,不過隨即禮貌的謝過回答者,便扭頭打算離去。
不過走了沒幾步,似乎又下定了什麼決心回頭問道,“抱歉,再問一個問題,各位知道有什麼地方夏天也會下雪嗎?”
茶館裏的人聽後,皆麵麵相覷,又從各自匪夷所思的臉上,看出來一個“否”字。
“老人家,看你不像是老糊塗啊,怎麼會問這種不可能的問題。”茶館的店長覺得簡直莫名其妙。
而老人似乎已經對這種反應習以為常,“抱歉,煩擾各位了。”
老人這才下定要離開的決心,不過當他拿起行李的時候,卻被一個看起來是富貴人家的人攔住。
“如果沒認錯的話,閣下就是傳聞中雲遊四方的大畫家柴田天草。”這句話一出口,四座驚豔。
把這些都看在眼裏的柴田卻依舊保持著謙卑的姿態,“隻不過是一個居無定所靠給別人畫像討口飯吃的人,稱不上什麼畫家,閣下竟然認得我。”
“我家裏收藏著您幾幅畫,不嫌棄的話,能否到在下的府上一坐。”
柴田的心裏還有疑惑,隨即答應了他的請求,跟隨著去向了富人的家中。
門牌上寫著織作二字。柴田看著四周的仆人,皆畢恭畢敬的歡迎他,他心中的防備也就少了一分。
而富貴人家果然富麗堂皇,亭台樓閣、美輪美奐,柴田有些不可思議。之後,到了室內,被邀就坐,喝了一口茶,他連連感歎,“這茶真是好物呀。”
“閣下喜歡就好。”對方笑而不語,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對了,剛才忘記做自我介紹了。”隨後也就坐席上,“敝人叫織作仙太郎,靠著綢緞生意為計,也算上天眷顧,置辦了這些家產。”
然後他從抽屜中拿出一幅畫打開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躍然紙上,可,這並不是柴田一直尋找的人。
“在下一直非常喜歡您的畫,除了這幅外,還有很多都被小心收藏著。”
“不瞞閣下說,我對我的每一幅畫都很清楚。”柴田接過織作遞過來的畫,陷入了回憶,“這幅畫,我記得是我三十年前畫的,當時下著雪,無避寒之處的我正巧碰到了一戶人家,那戶人家好心讓我待到雪停之時。一無所有的我不知那什麼報答,那戶人家卻說,既然我會畫畫就畫一幅他們女兒的畫像好了,於是便有了這幅畫。”柴田想著想著,不知不覺臉上洋溢著溫情的微笑,“隻不過三十年前的拙作,有幸得到閣下賞識。”
織作似乎被打動,久久不語,隨後他說到,“隻不過,這幅畫上的人不久後不在人世了。”看著柴田驚訝的表情,他緩緩道來,“當年,我也和閣下一樣,曾到那戶人家借宿,看到牆上掛的這幅畫,便詢問原由,才得知畫上她們的女兒早已因疾病去世,留下夫婦二人。他們見我如此喜歡這幅畫,便說留著也是徒增寂寞,便把這幅畫贈與我,後來我功成回去找尋這個人家,卻得知他們早已去世。”
柴田唏噓,“善人得不到善報,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好的世間。”
“或許不算吧,但是無論是不是好的世間,都要努力生存啊,我們都隻是普通的凡人。”柴田看著織作眼中的堅定,讚賞道,“閣下雖然有如此大的家業,但是卻完全沒有富貴人家的惡習,真是令人敬佩。”
織作笑笑,“我也是貧窮人家出生,靠著好運才能有現在如此,怎敢心懷傲氣。”
柴田看著這位大器之才,心裏佩服不止,而後他突然想起什麼,詢問道,“那麼,閣下邀我前來,就是說這件事嗎?”
織作聽後有些難為情,“不止如此,在下十分喜愛閣下的作品,所以無論如何都希望能讓閣下為我畫一幅畫。閣下有什麼要求盡管說,隻要我能滿足就好。”
看著織作心切的目光,柴田笑了笑,“閣下能留我住宿一夜,在下理應有所報答。”
於是,柴田畫了一幅織作家中的全景,來感謝他的招待。
第二日,休息了一晚的柴田天草便啟程繼續自己的旅程。臨走前,他又拿出那幅畫像問送行的織作仙太郎,“閣下是否見過這位女子,又或者是否聽說過夏天下雪的地方呢?”
盯著畫看來許久後、織作仙太郎道,
“真是抱歉呢,我並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夏天下雪的地方也沒聽說過。敢問這個女子跟閣下有什麼關係嗎?”
柴田的腦子突然閃過許多回憶,那年夏日,那失手點燃的炮竹,竟成了一切災難的來源。
如果善人不得好報,那他一定是那個一路贖罪的壞人。
還有那不知夢裏的相遇,再看了看這幅畫上的銀發少女,他把畫卷了起來,“一個熟人而已,但是又有事情必須找到她。感謝招待,在下就此離去了。”
織作看柴田的臉色並不好看,便隻好作罷。
四季輪轉,深秋的季節雖然寒冷,但不至於冷到刺骨,柴田行走在山路上,滿地的落葉與無人的山景總是讓人感覺到一絲淒涼。不一會兒,天色忽然陰沉了下來、似乎想要下雨的樣子。
這個時候被雨淋到可不好,趕緊找個地方避雨吧。柴田心想。
說著,他便快步走了起來,正好前麵有個神社,但是非常破舊,似乎沒什麼人住。
柴田來到神社門前,輕輕敲門,“請問有人嗎?在下是四處雲遊的旅人,看快要下雨,想到此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