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阿丹吃飯睡覺鍛煉變得很有規律,一雙狼一樣的眼睛也開始變得溫順。確定自己可以出門之後,他居然感動得熱淚盈眶。剛開始繞著拜天城畫大圈圈,然後慢慢地往內城去,然後慢慢地融入這兒的生活。
卞曲發現,阿丹不和外國人接觸,一看見外國人,他溜得比兔子還快。他很喜歡看拜天城的老人們聊天,雖然不參與,但很喜歡聽他們說話的口音,是的,那是老拜天城人的口音,他懷舊。
漸漸地,他開始和老人們聊過去,一聊就是一天,聊著聊著,目光變得澄澈了,似乎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也懂得了人生的真諦,活著,就要保持內心平靜,活出真我。
“太後,我覺得,四十四叔已經醍醐灌頂了。他徹底想通了,不會再想到造反了。”
“造反?他拿什麼造反?黑金人民隻認正統,誰管他曾經是誰?”
“那就讓他這樣活著,隻要他沒異心,咱也不去打擾他的清淨。”
可卞曲決定不去打擾他的時候,阿丹來求見女王了。哈哈,天天這樣由著你玩,你反而怕了?要的就是你的覺醒,讓我看看,你現在頓悟了嗎?
阿丹一上來就往卞曲麵前一跪,後者跳到一邊,道:“請起來說話。”
後麵死果瓶把人家拉起來,按上了椅子。
一個多月不見,阿丹的形象比逼宮時進步了不少,穿的衣服是量身定製的,非常合身,將很是突出的肚子掩藏得沒那麼難看,風刀霜劍在臉上留下的粗糙痕跡也消失了,給人一張保養得極其好的圓潤的臉,腦袋雖然依然是麵窩頭,但僅有的頭發很是服帖,不複當初稻草般的淩亂和枯黃。手上的汙漬不見了,指甲修得整整齊齊,十個指頭幹幹淨淨,腳上的皮鞋擦得一塵不染。王子的形象回來了,和當初的暴徒決然兩樣。
卞曲將阿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四十四叔,您年輕的時候一定非常英俊,暗戀您的姑娘一定不少。”
阿丹又想站起來,卞曲道:“四十四叔,咱黑金石油國改革了,人與人之間沒那麼多規矩,咱黑金人人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曾經的禮節現在都消失了。您就當跟晚輩說話一樣,和我聊聊吧。”
“我,我,我真的可以嗎?”
死果瓶和身後的六大侍衛直點頭道:“可以。”
阿丹憋了好久,血都湧到臉上了,才把內心的疑問說出來,“女王,打算殺我嗎?”
卞曲搖搖頭道:“我好像從沒說過要殺您。”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您不殺我?”
“當然不殺,您是黑金石油國的四十四王子,雖然您被人利用,幹了一些糊塗事,但好在沒造成大的流血犧牲。所以,我沒有殺您的理由。”卞曲道。
“而且,我看得出來,您早就後悔了,年輕的時候不該那麼衝動,問鼎王權,你不僅什麼都沒得到,還將應有的榮華富貴丟掉了,在異國他鄉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無家可歸的日子。其實,損失最大的是您,上天已經替黑金懲罰您了。”
卞曲的話說到阿丹心裏去了,是啊,本來王子的身份,就讓他子子孫孫都吃不完穿不完,揮霍不盡,可是為什麼要頭腦發熱步入歧途呢?鬧得個妻離子散,有家不能歸,不盡榮華富貴丟掉了,離開了黑金,他什麼都不是,就是一隻人人唾棄的喪家犬。誰都可以隨時拿走他的狗命。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不到傷心處,隻要一到傷心處,稀裏嘩啦藏不住。
痛苦在正在遭受的時候,不會有很深的感觸,但當痛苦過去,人在享受幸福的時候,才會體會到當初的不幸。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阿丹此刻淚流滿麵,就像一個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媽媽的懷抱,那個委屈的眼淚呀,流得一塌糊塗。
是的,他造反的雄心壯誌早就被顛沛流離的生活,磨礪得一絲不剩。估計此刻,你拿著槍,塞進他手裏,他都會像扔燙手的魔芋一樣,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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