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說:‘既然你已經變成一頭公豬了,有沒有親到她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將一千法郎交到我手上,說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便可以自行使用這筆錢。我便將錢收了起來。
我要求立威跟我作伴,一塊兒去做莫蘭的說客,因為單槍匹馬,冒冒失失地到那姑娘的舅舅家裏實非我所願。由於立威翌日下午在拉羅舍爾尚有要事,所以他一定要在那之前趕回來。鑒於此,立威盡管答應了我的請求,卻要求與我馬上出發。
“我們走了兩個小時,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那是一座精美的鄉村住宅,我們就在門前將門鈴拉響了。來開門的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她肯定就是莫蘭冒犯的那位小姐了,我這樣想道,便低聲向立威說了這樣一句話:‘莫蘭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舉動,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說來也巧,姑娘的舅舅竟然是我所在的《夏朗特明燈報》的忠實讀者,我們稱他為多那賴先生。他非常讚同我們報社所持的政治主張。看到兩位在自己尊崇的報紙任職的編輯先生大駕光臨,多那賴先生顯然十分興奮,他對我們表示了熱烈的歡迎,並與我們熱情地握手,對於我們完全不吝惜溢美之詞。立威於是對我耳語道:‘看來要消除公豬莫蘭的麻煩也不是困難事。’
“那位姑娘這時已經躲開了。我便將那件叫人難堪的案子搬上了台麵。我說,這件事如果傳揚出去的話,被人們添油加醋幾乎是在所難免的。誰會相信那位姑娘隻是被莫蘭親了一口呢,這未免簡單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接下來,人們肯定會戴著有色眼鏡看那位姑娘,對她的傷害反而更大。我不斷地向多那賴先生灌輸這樣的觀念。
“看起來,多那賴先生的信念已經動搖了。不過,他無論做什麼決定,都要聽從老婆大人的意見,可是要到晚上很晚的時候,他那位老婆大人才能返回家中。他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忍不住叫道:‘我想到了!你們留在這裏,暫時不要走就行了。今晚你們留下來享用晚餐,之後就在我們家休息一晚。隻要晚上我太太回到家裏,我們就能商議出解決這個問題的法子來,這花不了大家多長時間。’
“麵對這樣的提議,立威顯得很為難。不過,他到底還是接受了,因為幫助公豬莫蘭解決這個難題也是他的心願。於是我們兩個便對多那賴先生的安排表示了同意。
“多那賴先生起身叫過自己的外甥,並興衝衝地建議我們一塊兒出去漫步,地點就選在他們家的院子中。多那賴先生這樣說道:‘等晚上的時候再商量正事也不遲。’
“立威跟他一邊漫步,一邊討論起了政治話題。
“我落在後頭,與那位姑娘並肩而行,跟前麵二位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這姑娘實在是太有魅力了,叫我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詞彙來形容她的魅力無窮!
“我提及她那次的悲慘經曆,言語之間極盡謹慎,竭盡所能站在她的立場上對這件事發表意見。
“她仿佛覺得我是在談論別人的經曆,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不自在,純粹就像是在聽一個無關痛癢的故事。
“我說:‘小姐,您往後還要遭遇更多的煩心事呢,請您仔細考慮一下吧。您想您必須要親自出庭作證,到那時人們便會用居心叵測的眼光打量著您,而您還不得不在他們麵前,將您在火車上遭遇的不幸經曆講述出來,甚至連其中的細枝末節都不能遺漏。要是您在那件事發生之際,沒有大聲呼喊,引來列車員,而是警告那個不要臉的家夥別再動手動腳,隨後到另外一個車廂去,遠遠的躲開他。您說這樣一來,會不會更妥當呢?當然了,我這隻是私底下才會對您說這種話。’
“姑娘笑著答道:‘我同意您這個提議!可惜當時我就是做不到,我怕得要命,任何人隻要怕到那種程度,都是無法冷靜思考的。
“‘事後,我終於回過神來,我也覺得自己在那一刻大喊大叫是不妥當的,我覺得很後悔,無奈已經太遲了。另外,您設身處地為我設想一下,當時那頭豬一聲不吭,活像瘋子一樣徑直撲向我。他究竟想要對我做出什麼樣的舉動,我完全猜測不出。’
“姑娘平靜而坦然地望著我。我暗想,她可真是個舉止從容的好姑娘。對於公豬莫蘭做出那種糊塗事的原因,我是愈發理解了。
“我用一種說笑的口吻對她說道:‘小姐,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您生得這樣美麗動人,不管是誰見到您,都會由衷產生一種親吻您的衝動。所以那家夥做出那樣過分的舉動並不是沒有緣由的,這一點您可不能否認。’
“姑娘露齒而笑,她說:‘先生,每個人都應對其他人保持起碼的尊重,衝動絕非肆意妄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