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剛把芳慧送到車站,坐上了返回子陵的客車後,就騎著摩托車飛馳到了三水山下。
今天正巧是周末,晴空萬裏,秋日高照,所以很多遊客都來到三水山遊玩,山腳下的那片空地上,停滿了各式車輛。
沉剛停車的時候,發現周圍不少人都在看著自己,不知道是驚奇他的車還是他的人,這種感覺挺爽,完全不像是自己以前在山上或者是在街道上撿拾破爛的時候,那些人的眼光。
隨著人群,沉剛先來到了土地廟,開開門,走進屋裏,看到那整理好的地鋪與被褥就在房屋一角,包裹在一塊塑料紙內,都有了一點灰塵。沉剛掀開看了看,還摸了摸柔軟幹淨的被子,可一摸到飛道長送給自己的被子,就突然猶豫了起來,本來在心裏想好的事情,竟然不敢去做了。
其實,這次回山,沉剛是打算把這些被褥什麼的,收拾好,先拿到三水觀裏,再跟飛道長道個別,既然自己答應了芳慧在城裏找工作,那就來走一條她所願意的路子,否則怎麼對得起她對自己的愛。
從車站往山上飛馳而來的時候,沉剛心裏就覺得沒法跟飛道長說,就有點猶豫,可是為了芳慧,為了自己隱隱約約對未來的向往,不來也不行,做什麼總得有所決定才可以,可現如今一看到這被褥,就更猶豫不定了,甚至連上山見到飛道長的勇氣都沒了。
屋裏的自己的東西並不多,也不用怎麼收拾,自己活到這麼大,就眼前的這些物件,也沒個值錢的,可今天一天,就擁有了自己的摩托車和嶄新的手機,這個差別可真是大,過了半輩子跟一天的差別。
沉剛站在屋裏,抽著煙,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有幾個遊客,在門口往裏瞅,看到沉剛後,還以為是這裏的管理人員,甚是客氣,還有點好奇。因為沉剛所穿的衣服變了,人家當然就根據衣服來斷定他是做什麼的,要在以前,沉剛穿那身破衣服,人家當然就認定他是流浪漢,在這裏撿破爛的,至於為什麼在這間土地廟裏,他們也隻能會認為沉剛是偷著在這裏住著。
人靠衣裝,人也是憑借著所穿的衣服來斷定別人的一些事,這也是蠻有道理的。而穿上不同的衣服,自己的心裏也會發生不同的變化,做出不同的事來。
以前沉剛穿著那身破衣服,就隻能來撿拾破爛,也沒想別的,可現在穿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遊客就把他當為這座廟甚至這座山的管理者,而不是以前那個撿破爛的。
此時,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跟地上的這些以前到給自己溫暖與舒適的被褥格格不入了,甚至還覺得自己站在這座破廟裏,都覺得有些不搭配,不合適,所以,他在屋裏抽了一顆煙後,什麼東西都沒動,就走出了屋子,鎖好了門。
這時,還有幾個遊客過來問,這是什麼廟,這廟怎麼不對外開放呢,要是對外開放,是在什麼時候,弄得沉剛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但此時,他卻隻有一個感覺,趕緊離開這,離開這座寺廟,這種心理,讓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好像這座曾經給他遮風避雨的屋子,現在對他來說,有點陌生了。
沉剛並沒有隨著人群,順著山路往三水觀而去,而是自己一個人,漫過亂石與荒草,來到山溝的那條小河邊,找到了一個稍微隱蔽的地方,背靠著一棵鬆柏,坐在石頭上,默默地吸著煙。
沉剛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走入了一個自己甘心情願的“陷阱”裏,走入了一個再也轉不出來的“圈子”裏了。
上學的時候,還算是一帆風順吧,除了自己的父母整天吵架,自己過得卻心無二事,他們吵架就吵他們的,自己在城裏上學,半月才回去待一天,與自己也沒什麼很大的關係。
突然一天的巨變,父親遭遇車禍離世,母親說也不說一聲就改嫁了,自己無奈之中隻能退學,緊接著自己犯病,直到唯一的親人——年邁的奶奶也離自己而去,那些年,所有的這些讓沉剛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可是,也就這麼走過來了,甚至到了現在,再去回想一下,也就如此而已,再難的事,總有過去的那一天。
自從踏上流浪的旅程,沉剛就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放開了,首先身體放開了,不管自己穿的什麼住的什麼吃的什麼,外人的眼光又如何如何,沉剛都也習慣了,隨著自己的心也完全放開了,想開了,自己就覺得是一個完全自由,完全開放,一切在他麵前都如煙雲一般,不管是吃穿住用,甚至金錢,在他眼裏都是過眼煙雲,一點也不會計較,自己吃得香,睡得著,過得舒服,過得自由,過得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