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警察乘車離開以後,王副館長簡單交代了他們幾句,特別說明了,火化遺體必須要挨號來,都是一樣的遺體,誰也不能搞特殊,要不然死者的家屬都不答應,以前就因此鬧出過很大的事來,還報了案,從那以後,就沒人再敢搞特殊了。
既然你們這是特殊的案子,派出所的人還給專門送了來,王副館長隻是答應火化完後,把骨灰給收拾得幹淨一點,給收斂好就是了。
兩位女人無話可說,也隻能如此,其實本來也就沒想搞什麼特殊,王副館長剛要離開的時候,走出了一步,又回過頭,可能覺得還是有點不妥,畢竟這是派出所的王副所長親自安排的,於是又特意說了句,給兩位死者都配備最好的骨灰盒,然後才走了。
警察走了,王副館長也走了,就剩下宋芳慧與旁邊的那個漂亮女人,還有沉剛站在一起,但在他們的周圍,還一直圍著一圈看熱鬧的人,警察在的時候,他們不圍上來,但一直都在豎著耳朵,認真地聽呢,他們的談話,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時候就圍上來幾個人來問東問西,議論紛紛。
“警車專門送來的,是不是有什麼大案子?”
“你們是死者什麼人呢?”
“那兩個死的,都是一塊死的麼?”
“他們怎麼死的,是不是這幾天咱博城被鬼給嚇死的?聽說死了好幾個人了呢?”
“骨灰還配高檔骨灰盒,那骨灰盒可不便宜呢,你們自己掏腰包還是警察給出錢?”
“怎麼死了兩個人,就跟過來你們三個,忙得過來麼,等會還要抬屍首呢,再說,女人進去停屍間可不大講究哦。”
“沒事,等會需要的時候,叫我們過去幫幫忙也行的。”
……
大家七嘴八舌,問這問那,三個人也無法回答,隻能悲苦的沉默著。大家一連問了這麼多,也沒對他們回答的,知道多問也沒用,一會的功夫就彼此議論著,四散而去,雖然愛看熱鬧的心理永遠不會變,但這畢竟是在殯儀館,跟別的地方的確大不一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各忙各的吧。
其實沉剛此時也想問問宋芳慧,怎麼就她們兩個人過來,的確需要人手,另外那一個女人到底是誰,但隻是想了想,也沒好意思問。
最後還是宋芳慧低聲地跟沉剛說了句,謝謝,然後又再次低頭不語。
沉剛也沒回答,隻是局促地站在她的身邊,這時候旁邊的那個漂亮女人,說話了。
“這位兄弟,等會要是真抬遺體的時候,請您也幫我個忙吧,”說著,她抬頭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宋芳慧,似乎有點祈求似的,又說,“我家裏就來了我一個,恁看,行麼?”
沉剛一聽,當然先點了頭,同時在想,原來她跟宋芳慧不是一家的,那就是另一具遺體——劉小蒙的親屬了,於是就問到:“你是他什麼人,怎麼隻有你自己來的哦,這麼遠?”
那個女人聽了,似乎有點尷尬,隻是低低地說:“我是他朋友。”
“朋友?那他家裏人呢?”
“他哪有家人了?都走了……”
沉剛一時理解成了,走了的意思就是說死了,心裏一驚,也很奇怪,就又忙問:“都死了?!”
“不是,就是說都離開了他,不管他了……”
“哦,這樣啊!”沉剛聽了也沒再問下去,他不想打聽人家的私事,可此時宋芳慧抬起頭,對著邊上的女人說:“我在派出所聽他們不是說,由當地派出所的人一起陪你來麼,怎麼就你一個呢,他們呢?”
“那些警察是來拿檔案的,才不管我們呢,把我送下以後,早就回去了……”
三個人既然已經彼此都說開了話,沉剛也就不再顯得拘謹了,就問:“宋芳慧,你們家怎麼才來你自己呢,其餘的人——”
宋芳慧看了看沉剛,淡淡地說:“以後叫我芳慧就行,我家裏人本來也不多,我爸跟我那後媽又不大拉攏人,就是有幾個親戚,也不上門,現在我爸租房子那有一夥正在那裏忙,老家三水村那還有一夥也在那裏忙,這裏就剩我自己了,多虧你能來,”說著,芳慧又抬起頭來,感激地看著沉剛,又說,“其實,我還指望那些警察會幫我們的,可是來了就走了……”
“能把我們送來,能幫我們把遺體抬進去就不錯了,不指望他們的……”那個女人插上了一句。
“那——那你後媽呢?”沉剛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她——她在家裏忙,忙著那些祭祀的事……”
三個人此時又都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