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歎口氣,緩了一緩,掐指一算,連連搖頭,我瞧他為難的模樣,似乎沒有什麼把握。
我心裏也很著急,小花這樣的外貌,如何同我進城,又如何保護我,更不用說與我再續前緣了。我一邊讀書,一邊還帶個孩子嘛,不明白的,還以為我未婚先孕呢,這個黑鍋我可不能背。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當我們幾個抓耳撓腮,苦無辦法的時候,伏魔八卦鏡又嗡嗡作響了,爺爺掏出伏魔八卦鏡,伸手一摸,鏡麵上居然顯示出李奶奶的頭像來,比之前成鬼王的時候少了戾氣,多了幾分慈祥,那個我熟悉的李奶奶似乎又回來了。
她說:“陳家老哥,我有辦法,其實我早就料到了,我豢養的那棵食人蕉應該被壓在我家廢屋的瓦礫底下了。你們去扒開瓦礫,找出那顆食人蕉,然後搗碎,研磨成粉,以無根之水服下,我家孫女一日之內,便能回到正常的年歲、身高、樣貌。”
食人蕉,我好像有印象,在爺爺的《天薇奇門演繹注錄》中有記載,是一種世間至毒的毒物,沒想到李奶奶還養了食人蕉,真是讓人意外!
“李家妹妹你……”
“沒錯,老哥兒,這事兒我早就盤算好了,所以我養那‘怪物’不是為了為禍人間的,隻是為我孫女做準備的。我那時不知道自己會因為強拆,怨氣衝天而成為鬼,我隻想著我那可憐孫女能有朝一日返生,我也就心滿意足了,那時候,都是一廂情願的事情,沒想到如今……”
李奶奶說著說著,眼眶紅了,再也說不下去了,掩麵而泣。
爺爺聽到這裏,再也抑製不住了,老淚縱橫,身為同輩人,自然能感受到那種長輩對晚輩無私付出的心情,感同身受,所以,一直難以自抑,眼淚也流出來了,爺爺很少哭,雙眼被李奶奶弄瞎的時候都沒哭,但是遇到這種事情,誰能忍得住呢?
爺爺喚小花過來身前,讓小花對著鏡子磕頭,並對李奶奶說:“妹子,你放心吧,大功告成,你可安心了。瞅瞅你的孫女,是否變了模樣。”
爺爺把鏡麵正對小花,鏡中的李奶奶百感交集,控製不住內心激動的心情,從鏡中忽然伸出手來,那雙手,布滿皺紋,說不盡的滄桑。摸了摸小花的臉頰,說了句“正像”,然後身影就慢慢淡了下來,直到消失不見了。
我心裏一咯噔,那句“好像”似乎說明李奶奶已經看穿了,此時的“李奶奶的孫女”隻是一具借了屍體的旁人而已。而李奶奶的孫女早就魂滅三界了,其實她的靈魂早就投胎轉世去了,根本回不來了,不過老人並不計較這些,她隻要看到自己孫女能複生就行了,是誰竊據驅殼,對她來說,已經無足輕重了。
我心裏原本擔心此事呢,萬一被李奶奶發現了,以她的本事,要是跟我翻了臉,那還了得。不過目前看來,這種狀況不會發生了,老人接受了這個現實,對她來說,心願已了,至此,再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我聽到李奶奶為了給孫女留那麼一線生機,居然豢養食人蕉那樣的惡物,最後,李奶奶成鬼,這裏麵不能說沒有因果關係,常伴陰物,難免不沾陰氣兒。
李奶奶哪裏是在豢養,分明是在用自身精血飼養陰物,為的隻是讓自己孫女有可能重新返生做人,這樣的疼惜孫子的感情,怎麼能不令我感動了,從李奶奶的身上能看到爺爺的影子,從爺爺的眼神裏能看到昔日慈眉善目的李奶奶。
李奶奶,你的孫女回來了,我心中默念。
今日真是一舉兩得,既遂了李奶奶的心願,讓她不再抱憾;又讓小花重鑄肉身,從此天上地下,再無顧忌。
爺爺損耗很大,在原地坐了好一夥兒,他才恢複元氣。半晌過後,我見爺爺恢複了血色,臉色好看了許多,我才和小花一同攙扶他起來,然後我們一老倆少就朝著李奶奶家被強拆的屋子走去。
這一路上,有說有笑,好不愉快,跟之前來這裏時的沉重心情比起來,我們可謂輕鬆不少,畢竟今天的複生返魂是真的成功了。
也讓我開了眼界了,我一直以為奇門的所謂“返魂術”是蒙人的,書中雖有記載,但這種違背自然法則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如今活生生在我眼前有了這麼一出,我就更加堅定信心了,我要學好這奇門術法,將來若爺爺百年之後,我也要用此法讓爺爺重新複生,這樣爺爺就能常伴在我左右了。
我那時想法天真爛漫,完全不懂玄門機要,這樣的想法,終究還是一場夢啊,一場美麗的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