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草長鶯飛,花柳繁茂的三月天,微風拂麵,一行人正遙遙前往宮闕。今日恰是上巳節,逢上南淇言華公主白蘇的及笄禮。
一曰:“太後六十大壽遇二公主笄禮,真是雙喜臨門啊。”
另一人點頭稱是,轉又低聲道:“聽聞大公主與二公主乃同胞所出,怎二公主的笄禮擱置到今日。”
一人接過話來:“兄台有所不知,這二公主雖與大公主乃同胞雙生,但言華公主要比其姊洛華晚出半個時辰。恰恰是這半個時辰,使這二公主生活得較其他帝姬艱辛……”
眾人一聽話裏有話,不免都湊近幾分,眾所周知,二公主是去年六月初六被接回皇宮的,關於她的身世更是猶如霧裏尋花,撲朔迷離。平靜了數十年的宮廷突然生出一支紅杏來,不由教人浮想聯翩,繼而意猶未盡。
那人清清嗓子,又往兩旁瞅上一瞅:“吾當年在奉常處當差,聽聞二公主乃六月初六子時出生,恰巧在承天寺暫住的一個方士掐了公主的命格,言二公主命裏受不住皇宮的榮華,需過了二八年華,成人後才得回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君上便下令將公主放養在了民間……”
且說且行,這一席話一說便到了南儀門。進了宮門,百官們收起了方才的恣意與好奇,一派清正謙和地談笑寒暄著。從北門走來一個青衣男子,手中抱著一架古琴。男子微微頷首,算是向眾人打招呼,隨後便與他們擦身而過。
這個青衣男子,是當今右相之子,通曉音律,世稱“曉音客”,原為大公主洛華的未婚夫婿。怎奈兩年前,北紇使節攜公主畫像來訪,請求和親。當是時,公主已滿一十五,沒有理由推卻而且北紇是當時東南西北四國中軍事實力最為強大的,和親原是好事,一來可以增添南北友誼,二來也可給在東邊對南淇虎視眈眈的東陽增加壓力。但這和親一旦變成拒婚,戰火就有可能燃起,對南淇可謂百害而無一利。
君上思索再三,便允了這樁婚事。
對於這棒打鴛鴦一事,世人無不扼腕歎息。關於洛華公主白芷和曉音客邱奕,還有段鮮為人知的佳話。自然,記著著的,也有那麼幾個。
那正是百花初綻的春社之時,宮中一行人應邀出遊,此間,正有步夫人,即白芷的生母。她以一支玉笛,清透了初春,明媚了日光。一小小少年手執碧簫,帶著七分童稚的音色:“邱奕將來的妻子的笛音定要如夫人這般好。”眾人皆笑,問因由。小少年揚了揚手上的簫:“如此,它才能有知音。”有女眷指著步夫人的肚子,笑道:“這裏麵也許就藏著會吹笛子的妹妹呢,將來與你做妻子可好?”
幼年的天真和著漣漣的笑聲,幾句言語便定下了今生的因緣。隻是命,由天定。不知光陰裏的人是否把它當了真。
大概是沒有的,剛滿歲的帝姬,抓周時,抱著一把琴不放。
再後來,邱奕十七,白芷十歲,君上便封了邱奕“曉音客”的稱號,請他為洛華公主授課,教習琴音。眾人都暗自揣度,莫不是為了增進感情,落實指腹為婚之約?
十七歲,也是男子正當才華橫溢之時。在這五年後,白芷以一曲《秋水》,名動九州。
當人們向邱奕表示讚歎時,他笑得雲淡風輕:“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又顯出他對白芷的憐愛。
他於她,既為師長又是夫君;她於他,既是愛徒又為憐妻。他吹簫,她撫琴,可謂是琴瑟和諧。以至於沒有人不覺得,他們實乃金玉良緣,天作之合。
在洛華出嫁那天,邱奕身騎白馬,為白芷戴上了墨色玉鐲,隻記得當時桃花如雨,落紅成陣,這樣一副場景惹紅了世人的眼眶……
這事,在今天看來,遠不如此刻的宮闈深處還養了個白蘇教人有想法,特別在於,白芷白蘇乃同天出生,這指腹為婚變得更加玄乎,於是乎,眾人又揣度了,白蘇在十六已過十七未滿的年紀行及笄大禮,定有什麼特別之處。
雖說並非每個人都有幸往承天寺去觀得白蘇的及笄禮,但今太後的壽辰,作為孫女的白蘇定會出場,眾人帶著七分遐想三分矜持地去想象這位謎一樣的二公主。因在大淇的曆史上還未出現過同胞雙生,又據說雙生子的樣貌相似,大家不免又有些期待。且觀剛才邱奕行色匆匆地從北門走來,手上抱著一架古琴,想必是為公主笄禮奏樂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