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喜好文學,上小學五年級時就曾經寫出長達數十行的詩歌,“發表”在學校的黑板報上。“文化大革命”開始之後,我在“激情燃燒”之下奔赴“北大荒”,開始了“屯墾戍邊”的農場生活。艱辛勞作之餘,我仍然喜歡寫詩,並偶有詩作發表在當地的報紙上或廣播中。然而,我那時尚未把文學作為自己的人生目標,因為除了朦朦朧朧的革命理想之外,我當時還不懂得個人的追求。後來,生活中的變遷與挫折熄滅了我心中的“革命激情”,遂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人生道路——我選擇了文學創作,我要寫一部能讓很多人記住的長篇小說。在將近兩年的時間內,我坐在“黑土地”的田邊構思,趴在集體宿舍的炕頭上寫作,終於寫出了二十多萬字的小說——《當紅霞撒滿天空的時候》。然而,無論從思想性還是文學性來說,那都是一部注定不會變成鉛字的小說。
在“知青返城”的大潮中,我“逃離”了“北大荒”,回到已經讓我頗感陌生的北京城,在建築工地找到一份謀生的工作。在體力勞動之餘,我仍然執著地進行著沒有任何成效的文學創作,包括詩歌和短篇小說。然而,愛情的力量使我決定改變生活路徑並終止文學創作,毅然邁入“高考”那擁擠的考場。這一次,命運眷顧了我,於是,我帶著興奮、好奇的心情步入了法學的殿堂。在十五年的時間內,我把文學愛好置於腦後,一心一意從事法學研習和教學。直到有一天,那蟄伏於心底的文學情結又點燃了難以抑製的創作衝動。於是,從1994年到1998年期間,我連續寫出了五部長篇小說,其中四部是以“洪律師”為主人公的破案推理小說。先在報紙上連載,後由出版社出版,這些小說在社會上的影響超過了我的那些法學著作。我因此而成為法學教授中第一位中國作家協會的會員,還作為中國的第一位代表到保加利亞參加了“國際犯罪文學作家協會”的第12屆大會。
我的小說第一次走出國門是在1998年。日本一家用中日兩種文字出版的報紙《留學生新聞》連載了我的推理小說《人生黑洞——股市幕後的罪惡》。該報的記者周彬先生後來還專程到北京對我進行采訪。他在采訪我的文章中說道:
我與何家弘先生是初識。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讀到了一本小說《瘋女》,被裏麵的情節所吸引,一氣讀完。這是我迄今 為止讀到的大陸推理小說中比較優秀的一部。大陸的推理小說稱為偵探小說,多案例,少推理,讀後讓人蕩氣回腸的不多,百看不厭的恐怕找不到。而這部小說讓我不得不回頭看一看作者,於是何家弘這個名字走進了我的腦海……何家弘的推理小說所涉及的生命領域是極其廣闊的。也許這得益於他的人生經曆吧。所有的生活場景都是他經曆的縮影。他把自己的人生閱曆和對人生的思索巧妙地融入現代的社會背景中,使他的推理小說離每一個讀者很近。
1999年的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來自法國的信,作者是一位名叫瑪麗·克勞德的女士。她正在法國的普羅旺斯大學中文係攻讀比較文學碩士。她讀到了我的小說,很感興趣,決定把我的小說作為她學位論文的研究對象,並希望到北京來與我麵談和收集有關資料。有人研究我的作品,那是我的榮幸,何況研究者還是外國人。我很高興地答應了。後來,她果然來到北京,也果然完成了那篇很厚重也很精致的碩士學位論文。再後來,她說想翻譯我的小說,並找到了一家法國出版公司。從2001年到2005年,她以每年一本的速度,翻譯了我的《神秘的古畫》、《龍眼石之謎》、《雙血型人》、《股市幕後的罪惡》。就這樣,我一不留神成為了第一位被介紹到法語國家的當代中國偵探小說作家。據說,我的作品在法國的反響很不錯,還上過暢銷書的排行榜。法國的《世界報》、《讀書雜誌》等報刊上相繼發表了不乏褒獎的書評。下麵便摘引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