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丘向著會場揮手,表示答謝。掌聲甜得似夢裏見到的一樣,他的目光忽地停在下麵第十行座位小柳的身上,姑娘們不是來聽他的演說麼?突然,下麵又響了一聲,"不能喝法國"人頭馬"!"眾人才又哄笑起來。他這才驚醒了,掌聲還在響,隻是已零零落落!
小戈眼前冒火星,象是後腦勺給敲了一棒,昏沉沉。這家夥,罵了人,偷了東西,還得到了掌聲。他搶在前麵,把自己要說的東西說了。隻是發浮動工資這一句話便博得了掌聲!小戈氣得渾身發抖,該怎麼辦?他急了,怎能重複別人說過的話昵?他目示鬱玲,希望她能幫忙出個主意。他怨恨自己政治經驗不足。那天同杜一丘談話時說得太露了,真見鬼。
都玲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她早給杜一丘說的那個"租界"氣暈了,她罵自己太幼稚,自以為早看透了這些人,可是,眼前這個一向看不慣工業特區的人卻以改革者的麵貌站在台上。還有程鬆平,居然借著任用年青幹部的東風升了官。真會順應潮流,她總算明白了,做人不能太天真!
她悄聲對小戈說:"他隻拋了頂帽子。你說你的,記住把問題的實質說明白。"她嘴上這麼說,可心裏明白,自己什麼也說不清。
她把目光投向端坐在台上的父親,想得到援助,哪怕是一點暗示或鼓勵都好。可沒用,爸爸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女兒的焦急,隻是微笑著環視會場。
還未等她平靜下米,人群裏一陣響,小戈的擁護者在呼喊:張小戈!張小戈!邊喊邊簇擁著他往台上而去。她急得滿頭大汗。
上了台的張小戈,緊閉住嘴唇,羞怯迷茫,更顯得書生氣十足,就象個含羞的姑娘似的。有人望著他發笑,小柳那一群姑娘的焦點全都對準他臉上,吱吱地笑出聲來。
小戈給窘住了,心裏卻很清醒。他盤算著該怎樣說好。對,他隻是拋出了頂帽子,自己該詳細闡述,說他之所不能。然而,他感到把握不大。他睨視林寧一眼,隻見他的目光正對著自己,親切、鎮定。象一股暖流迎麵而來。於是,他不知不覺地鎮靜下來,臉上浮現出了笑容。奇怪,刹那間空間象是充滿了感情的信息,下麵姑娘們嬌憨的笑聲止息了。
突然,一股熱氣朝他身上撲來。徐見池走上台,為他倒了一杯茶水,拍拍他的肩膀,悄悄遞給他一張紙條,會心地笑了笑,便走了。張小戈曛了一眼紙條,上麵隻寫了四個字:"特區工資。"廖寥四個字卻使他那發白的臉頰頓時閃現出金子般的光輝。
張小戈開口說:"……創新不是沿襲,不是改頭換麵,不是新瓶舊酒。我們工業特區的經濟管理要跳出現行經濟管理體製之外,實行全新的管理。不論對內還是對外,我們都要有自主權。"
會場一下子靜了下來。人們屏息靜氣地等著聽下麵的驚人之語。
"……不能用舊尺子了了,你搞超額獎勵,他說是濫發獎金;引進資金、設備、技術,他說是在賣國,辦開發公司,他說是租界……發浮動工資也許又會說是變相獎金?!……"說到這裏,他瞪了杜一丘一眼,姓杜煩人似乎泰然自若地坐著。
"你發不發浮動工資?"有人喊道。
"不發。"
下麵嘩然。
"杜一丘說發浮動工資!"
"他昨天還說這浮動工資是變相獎金哩!不過,他今天改口了。"小戈說。
這當兒,林寧插進來說:"允許持不同見解嘛!"他提示小戈別糾纏在具體人上麵。
小戈會意,壓抑住心頭的不快說:"不談這些了……"
人們又一陣嘩然。鬱玲也愣了眼。
"那你發什麼工資?"小徐在問。
"發特區工資。凡在特區承包工程的外來單位也一律發特區工資。"接著,他詳細闡述特區工資的好處和簡便的計算辦法。他在說,下麵自然而然地各自在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