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對,為什麼不可以把這黴菌都切掉?依我看浮動工資也不要提,就說是特區工資,怎麼好就怎麼做,管他的。我們辦特區可以獨立於現行經濟管理體製之外嘛!事無大小都得受條條框框牽扯住,一丁點兒靈活也沒有,叫人怎樣做?有的人偏偏又是這樣自信專橫。"小徐禁不住又發議論了。話說回來,看見工地死氣沉沉的景象,稍有點兒血性的人都會感到憤慨。

"你說下去。"林寧早就聽說過小徐是工地理論家,雖說是外號,卻也多少有點影子。如今聽來他對問題是深思熟慮過的。

"既然是工業特區,就要開新路,不能隻是在舊路上修修補補。高速賽車能在牛車路上走嗎?"小徐說。

老師傅用欣賞的目光讚許著自己的徒弟,臉上帶著點得意的神情說:"新娘子穿新鞋走新路嘛!老黃曆能套得住小兩口子的心嗎?讓他們蹦去,跳去好!"

林寧陷入了沉思。蹦去,跳去!

"要跳出現行的經濟管理體製之外!"他自忖道。

鬱玲到飯堂、辦公室和技術培訓中心找不著爸爸。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真急死人。偽

她急忙跑回宿舍,室內黑了燈,人影兒也不見。給微波站拔了電話,也說沒有來過。天晚了,爸爸一個人忙到哪兒去了呢?

她生爸爸的氣。飯前張小戈來找過她,商量對付杜一丘的事。姓杜的也太過分了,上門欺負小戈。他那故作可憐當保管員的偽善臉譜又給拆穿了。她主張小戈在就職演說會上公布政綱領,對承包工程的公司也發浮動工資。這一來,把他那個製止濫發獎金的借口完全拋到九霄雲外去。對杜一丘就隻能用這個辦法:敬而遠這,各行各路。要不纏得你死不死、活不活,直至滿頭白發,變成老太婆了還是一事無成。

可是,對小戈的正確意見,爸爸竟然無動於衷,這怎麼說得過去呢!她很尊敬爸爸,承認他是個事業家,一位強人。然而,她越來越看不慣父親那種審慎的冷靜,有時簡直冷漠得像一塊石頭,像生活在真空裏的純理性的人。有時又很脆弱,很膽怯,很可憐,把自己的真情實感緊緊地捺住。怪,人真是一個怪物!為什麼不能自然地按照自己的本來麵目去生活呢?

應該支持小戈,因為他做得對。這些日子,她心上的屏幕常常顯現出他的影子。這影子凝聚著一股魅力,深深地吸引著她。壓在他肩膀上的擔子很沉,姓杜的又糾纏著,夠煩的了。可他以異乎尋常的力度,挑走擔子。那回為了到貨櫃廠,他做了充分準備,上門請她解答英文本上的疑難句子。慢慢地她覺察出他的英文程度頗高。哦,他竟是個藏而不露的人。當然為了更準確理解原文,多請教別人是需要的。因此,他不時來她房間裏坐,有兩回還約她到海邊漫步。朋友嘛!她不會拒絕。少女的敏感使她細心而又警惕地注意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裏麵隱約地流露著一絲兒細細的銀絲,在她的臉上飄過,又輕輕地裹在她那烏黑的秀發上,輕盈地繚繞在她的心上。這時候,她清醒了,在他笫一次上門的時候眼睛裏就隱藏著這一絲兒的絲線。可是,自己為什麼沒發覺呢?她的心象是多了一件東西,哦,是一個影子。嫻姨真厲害,她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

想起嫻姨說的選擇,她的心很快又平靜下來。她覺得自己不需要這種選擇。說實話,這個選擇在她心的天平上沒占有什麼位置。她開朗豁達,天真活潑,有時甚至顯得有點"野",然而卻永遠是落落大方,文雅得體,處處顯露出高尚的素養。也許正是這種天真純潔的素養撥動了小夥子們的心弦,招來了無數雙羨慕的目光。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因為在這裏,青年男女的比倒是一比四。玩具廠、電子廠、餅幹廠、旅遊中心、服務中心、賓館、度假村都招收青年女工,形成了畸形的性別比例。可見她身上具有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迷人魅力。

這一趟小戈來找她,才開口談了幾句,她便替他著急了。他想得對,把什麼獎金連同舊的條條框框全都扔掉,工業特區為什麼不可以給承包工程的單位發浮功工資呢?應該在大會上作為施政綱領宣布。她從心裏感激小戈對自己的信任。這樣一個重大問題,趕著來我她商量。可是,爸爸卻又是那種審慎的冷靜!

當她冷靜下來之後,覺得自己是偏激了些。當時說讓小戈到貨櫃廠當廠長助理,就隻有爸爸一個人頑固反對,一定要小戈留在經理的位置上。他了解小戈的價值,了解這裏紛繁複雜的變幻局勢。於是,她又感到爸爸那種冷靜的可愛。眼下,他又在深思熟慮些什麼東西呢?

她不明白。她又焦急了起來。也許,她永遠學不會爸爸那種冷靜。

海景樓--臨海的一間帶著濃厚西方色彩的咖啡餐館。咖啡色的瓷磚地板,咖啡色的膠紙貼牆,還是咖啡色的座椅,飾上金邊吊燈和奶黃色的桌麵,優雅和諧,給人一種暖和溫柔的情調。就是那商聲播放的"迪斯戈"打滾樂聲,顯得有點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