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失望,心裏那點希望的陽光慢慢地昏暗了。她想離開這個地方。
沙灘上,幾株木麻黃樹;稀稀疏疏,就象孩子們把一根根枯黃了的樹枝,隨便地插在沙堆上一樣。暗紅了的針葉,幹枯枯的,顯得過早地衰老了,又似乎現出了頑強的生命力。這術麻黃樹是長在沙灘上啊!
"嫻姨,你生氣了?"鬱玲在隔壁房間的窗口朝著這邊陽台說。
"沒有啊!"她恍然回過神來。
"你騙人,我在窗台上望了你好久。咪咪跑了你也不知道。"
"哦!"她雙手撫摸著自己瘦削的.冰涼的臉頰。
鬱玲從隔壁房間走過來,拉她回到房裏,嘟起嘴,埋怨道。"看你,站了這麼久,太陽快把你曬幹了哩!,
"沒那樣容易。"她望著那棵幹巴巴的木麻黃樹,苦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生誰的氣!"
"知道了不就好了!"
"我爸爸也真是,臨陣退縮,看來還得丟鎧棄甲哩!"
"他有他的難處。"她不想在女兒麵前說父親的不是,急忙地端出-籃黃皮果,塞在鬱玲手裏,"吃吧,一點也不酸。"
她雙手接住,瞧也沒瞧一眼,說;"什麼準處?他怕丟烏紗帽。"
"這不公道。事情也不是把烏紗帽摜在地上便可以解決的。"
"沒想到竟有人替他護短哩!"鬱玲偷眼看見她消瘦的臉上做微泛起了紅暈。她早早看出來了,嫻娥嗡上說得硬,心腸可軟哩。爸爸衣裳的鈕扣有個幾鬆了線,她都給縫上。他要看什麼技術資料,不用開口她已經給放疊好了。爸爸常常過來關照女兒。可是自從嫻姨來了之後,爸爸來女兒房間就更多了。這些微妙的變化從他倆的眼神裏也可以看出來。她心裏高興,能同嫻姨生活在一塊是幸福的。她有學問,有理想,能體貼人,比太陽還溫暖得多。她心裏感到甜滋滋的。你看,嫻姨臉上一陣飛紅,那份感情多深呀!
"傻丫頭,你以為現在辦事情這樣容易嗎?"她心情回複了平靜。說著摘了一顆黃皮果放在鬱玲手心裏。
"我沒想到在特區辦件事也這麼困難。好象大大小小的繩索鬆鬆緊緊地纏莊了手腳。唉,這還算是什幺特區。"鬱玲歎道。
"現在該明白了,反正是在這塊土地上,喝的是同一條河的水。"
鬱玲望著桌上鏡框裏嫻姨年輕時的相片,笑問逋:"嫻姨,你在莫斯科時,他們蘇聯人辦事有沒有這樣多的困難。"
她想了想;"有的!"她沒想到姑娘會提出這樣一個古怪的問題。
"為什麼呢呢?"
"我們是向他們學習的。"她竟用了反證法。
"哦!"她似乎有所恍悟。但又象還未明白,不停地眨巴著限睛。
"那美國呢?"
"我沒到過美國,說不清楚。"
"書上怎個說的?"
"書上上說的我看不明白。我確實缺乏這樣的天資,坐在故宮裏設計出個白龍灣碼頭!"她笑道。
"那香港呢?"
"香港識繁華,但也有不少落後的東西。六十年代開始,憑著加工業的興起,以及推行了高價房地產的特殊政策,整個城市幾乎是重新建設過,高樓林立,經濟異常繁榮。可是,從上環到筲箕灣橫貫香港島上的有軌電車多麼古老落後,叮叮當當的嘈吵得耳朵也聾了。從九龍紅磡到羅湖的火車恐怕是世界上最落後的,車廂破舊,沒有窗門,座位是兩邊的長條木杌。這不也就是困難嗎?聽說最近要改用電氣機車。"
"為什麼會這樣?"她去過香港,可就沒有想過為什幺高度現代化的香港還存住這樣令人驚訝的古董。
"因為這有軌電車和火車是由政府壟斷辦的。"
"這麼說,壟斷就是落後了。"她睜大了眼睛問道。
"我以為從效果來看,這對科學技術無疑是一種反動。"
"哦,我明白爸爸的難處了!"她恍然地問自己。
"我卻不明白!"梁宛嫻卻又沉思了起來。
"你……"她吃驚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