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3)

"沒有按合同完成工程你就得負責任。"她極力克製著,語氣平和地說,"你該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程處長見鎮不住對方,有點心怯。他知道國務院總理、副總理都要來工業特區視察,她這個老姑婆有著一股頑固勁兒,非扳倒你不可,給你惹來不少麻煩。況且自己屁股有屎,耽怕事情給弄大了。可他當然不會輕易認輸。

"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他說完便轉身要上車溜走。

"程處長,慢。我的話還未說完呢!"

"哼……"他停住腳。

"你知道工程期限已過。從今天起不用你管了。談怎樣罰款按合同處理。到時再通知你。"

"哼,工程費你付嗎?"他惡狠狠地問。

"在我未驗收之前,一個錢也不會付給你的。"

"你敢?"

"我做事從不舍糊。"

"好吧,我奉陪到底。"

他悻悻地跳上汽車走了。

白龍灣的夜很寧靜。海那邊亮著了密密麻麻的燈火。

粱宛嫻從飯堂打飯回來。黑貓不知到哪裏玩去。聽不見咪咪的叫聲,她咽不下飯,這已成習慣。今晚卻破例了,她邊吃邊等。她心情舒暢,總算壓了一下程鬆平的氣焰。飯很香,菜也很香,不一會兒,她把飯粒也吃得幹幹淨淨。她餓了。

她住的原先是蠔民的房子。四方形的兩層紅房,陽台很寬,門窗狹小,樣式呆板,大門是厚厚的鋼板。經過修飾,玲瓏精巧,卻有點象西班牙式住宅。工業區宿舍未建好,女同誌都擠在一間屋裏住。樓下是總工程師辦公室。她住二樓,占間小房。

房裏陳設很簡陋。一張木板床,一個書桌,連個衣櫃也沒有。最華貴的是那個床頭櫃,台麵上鋪有一塊淡綠色抽紗花台巾,雅致大方。櫃內塞滿書籍。桌上、床上、床底下、地上都是書。仿若這兒住的不是個女人,而是書的世界。

喵、喵,咪咪回家來了。

"你躲到哪兒玩去。該你餓死!"她隻好掰了塊麵包放在它嘴邊。

眯眯瞪著主人,瞄喵地叫。

她愛貓,尤其是黑貓。她喜歡貓的慈和,安靜、聰明、靈巧和清潔。白天,那雙綠色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黑色的毛在陽光下閃亮。那撇向校伸開的胡子顯得天真可。特別是那雙前爪,撲、打、閃、抓、爬,比電腦反應還靈活,貓的反應為什麼這樣靈活?足球守門員不也要模仿貓的撲拿技巧麼?

她愛撫著眯眯,光滑的皮毛給她一種純潔的快感。貓的生活目的很明確,白天它脒著眼睛呆呆地坐著,象個慈祥的老人,有時睡得呼呼響。晚上精神抖擻,見鼠就撲。她愛貓,還因為她非常憎恨和害怕老鼠--那狡黠的小眼,尖尖的嘴巴,沒長毛的溜光尾巴,躲在陰溝裏破壞,還留下--鼠尿臭味。這一切都非常可怕。

她記不清這隻咪咪是她養的第幾隻貓了。那年她被劃了個"內定右派"之後,為了不株連別人,整天關在房間裏。從此,她就養貓了。同貓一起玩,同貓一起睡。

咪咪的媽媽也是一隻非常漂亮的黑貓。它生下咪咪之後不久便遭到不幸,而且是在五七幹校給程鬆平用汽槍打死的。那時,程鬆平一心要嚐"龍虎鳳"這道廣東名菜。蛇和雞都有了,單欠"虎"。聽說黑貓是最滋補的。那天,他趁白日批判聲討"白貓黑貓論"的浩大聲勢,連夜圍剿大咪咪。大咪咪嚇得往一棵鬆樹上竄,瑟縮著躲在樹杈上。程某人是神槍手,拿出打斑鳩的絕技,一槍擊中頭部,大咪咪便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