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兒子,他當然了解。宋傾言絕不是無緣無故要放棄騁風,他很清楚兒子在東海布局多年,廢了多少心血。
父親嚴肅的聲音,讓宋傾言稍稍平靜了幾分:“爸,如果有別的選擇,我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退縮。”
感受著宋傾言話音中的恨意,中年男人拿起了桌上的煙鬥,嚴肅的追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宋傾言深吸一口氣,精簡扼要的將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長久沉默過後,才有低沉的聲音傳來。
“就因為一個泥濘裏打滾的小混混,你就要放棄騁風,離開東海?”
感受著父親語氣裏的失望,宋傾言的笑容更加蕭索。
“父親,如果那肖宇真的隻是個小混混而已,那我又何至於如此狼狽。難道兒子在你眼裏,就這般不堪麼?”
中年男人抽煙的動作一滯,滄桑的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
“需不需要我派給你些精幹的人手……”
“爸,我要離開東海,今晚就走。”
宋傾言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父親的話語,這可是二十多年來的頭一次。
宋父也從那不敬的行為裏,看到了宋傾言的決心,聲音更冷。
“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再多勸,隻希望在洛那裏,你能有個交代。”
中年男人憤怒的拋下一句話,就想掛斷電話。
聽筒剛移開的時候,宋傾言的聲音清晰傳來。
“何氏的頂尖高手已折在肖宇之手,洛那邊,我盡力。”
宋傾言放下電話,整個人好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癱坐著脫力的喘息著。
“肖宇啊肖宇,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僅憑一己之力,便將整個東海攪得天翻地覆……”
宋傾言目光一掃屏幕上的那道身影,那冷颼颼的感覺讓他渾身一顫,猛地一下站起身來,拉開房門,便快步逃離。
肖宇趕回到汽修廠的速度,要比他想象中還要快上不少。
橫抱著安然,回到她的房間裏,滿屋的玩偶烘托著童話般的氛圍。
肖宇將她放在小床上,歎息出聲:“造化還真是弄人。”
找回了一段記憶的肖宇,能夠體會安然此時的心情,那種眼睜睜看著摯愛之人逝去的傷痛,不是那般輕易就能撫平的。
肖宇從不奢望安然一覺醒來,便能恢複天真爛漫的模樣。
可肖宇相信在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陪伴之下,能夠將安然心底的陰翳驅散。
肖宇溫柔的將安然額前的碎發撥開:“安然,什麼都別想,先好好睡一覺,哥哥還有事必須要去做,很抱歉,不能守在你身邊了。”
一邊柔聲的撫慰著,肖宇一邊緩緩的起身。
那細微的動作似乎還是驚醒了安然,一隻白皙的小手抓住肖宇的手腕:“能不能不要走……”
聞言,肖宇的心狠狠一顫,僵立了片刻,臉上才揚起笑容。
可他轉過身,安然的雙眸依舊緊閉著。
肖宇自嘲的一笑:“小丫頭又在做夢了。”
肖宇慢慢的撥開安然的小手,三步一回頭的退出了她的房間。
直到肖宇的身影消失,黑暗中,安然的雙眸竟緩緩的睜開了。
她根本沒有睡著,也沒有做夢。
“哥,我知道你疼我,可有些事總是要靠自己的,不是麼?畢竟你隻把我當做妹妹看待……”
安然的呢喃裏,帶著濃濃的哭腔,雙手將床上的毛絨玩具抱在懷中,淚水很快濡濕開來。
在安然的心裏,那顆愛戀的種子早已紮根,肖宇卻恍然不覺。
肖宇再次走出汽修廠,看著洪叔僵硬的身軀,喟然歎息。
“洪叔,你在這裏傾注了畢生的心血,也就在這裏長眠如何?”
肖宇抱起洪叔,繞著汽修廠朝後麵的空地走去。
隻可惜,肖宇的話,再也得不到回應。
當年,洪叔在收養肖宇之後,曾興致勃勃的在草創的汽修廠後,栽下了一棵榕樹,此時已是枝繁葉茂。
照洪叔的話說,這可是肖宇的長命樹,樹木越是繁茂,肖宇的命就越好!
肖宇默默的走著,心緒飄蕩出神。
他從不信什麼長命樹的說法,隻希望能和洪叔再坐到那棵榕樹下品茶下棋。
自己賴皮悔棋的時候,洪叔還能用那根小樹枝敲他的手背。
“阿宇,可不能悔棋啊。人生如棋,從來都是落子無悔的。”
當年的肖宇無法理解這句話裏的深意,如今再次想起,竟有一滴熱淚滑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夜風吹過榕樹繁茂的枝椏,沙沙作響,撲到肖宇的臉上。
恍然回神的他,敏銳的嗅到了其中夾雜的一抹隱晦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