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你會來。”
從黑色兜帽下發出的聲音,冰冷邪肆。
那熟悉的聲線讓老刀眉頭緊皺,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是你?”
刀口舔血十數年,老刀自不會連秋劍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
老刀的話音剛出口,秋劍便嘲弄的大笑起來。
“真是個愚蠢的問題啊……老刀,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追殺你的人,也給你留出了一線生機,可你為何這般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秋劍陰涔涔的聲音詰問著,卻並不期待老刀的回答。
“本來你可以隱姓埋名的活下去,得脫腥風血雨,我不介意,老大也不會追究,奈何你卻非要取死!”
秋劍哂笑著搖頭,神行稍稍後退半步,那緩緩揚起的手終是落下!
森冷的聲音激得老刀一顫,看著那從四麵的黑暗中浮現的身影,在死亡的威脅下,麵色蒼白的老刀反而無比平靜。
他深深的看著被黑暗裹挾的秋劍,戲謔的譏笑。
“老大?雷豹那心狠手辣,忘恩負義之輩也配得上這個稱呼?隻有義薄雲天的血龍老大才配!”
“秋劍,看來這麼多年的為虎作倀,你也不似當年熱血了!”
老刀越來越高亢的聲音,震顫著秋劍的內心,他的眼神劇烈的波動著,聲音更是冰冷刺骨。
“愚不可及!”
隨著那道寒聲,秋劍抬起手刀在頸間狠狠的一割。
“殺無赦。”
低沉的聲音在死寂的夜裏,傳得很遠,那四麵合圍的人影,更是邪笑著躍躍欲試。
老刀漠然的收回目光,雙手緊緊的攥住方向盤,蒼白的臉上湧現出一抹不正常的血色。
一腳將油門轟到底,輪胎劇烈的摩擦揚起一片煙塵,整輛車激射而出!
“攔住他!”
沒等秋劍的話音傳開,數根鐵棍便呼嘯而來。
車窗破碎的玻璃迸濺著,一片片在老刀的臉上劃出血口,他卻始終紋絲不動,緊攥著方向盤,義無反顧的朝前衝去。
“秋劍的出現,意味著雷豹的陰謀很可能也將宇少的變數計算在內。如若這般,那血龍老大恐怕情況不妙!”
老刀默默的想著,心頭湧起一抹狠厲的決絕。
超越極限的車輛痛苦的嘶鳴著。
就在車輛提速狂飆的時候,一根鐵棍無比精準的插入到汽車的輪轂中,“哢嚓”作響的被絞成了詭異的形狀,車輛也驟然朝著前方掀飛出去!
秋劍看著殘破冒煙的汽車眼角一抽,冰冷的聲音依舊淩厲。
“去看看,不要活口。”
望著那濃煙滾滾,隨時可能會爆炸的現場,周圍的小弟猶疑的交換了一番眼神,最終還是抬步靠近。
“這夯貨死就死吧,還非要連累哥幾個冒風險,你要是僥幸沒死,老子非在你身上捅幾個血窟窿解氣不可!”
那小弟暗自嘀咕著,握著片刀的手默默攥緊。
思緒還未閃過,一道模糊的人影竟從濃煙裏緩緩的站起身來!
他拖著微跛的腿,走得很慢,卻看得那小弟瞳孔緊縮,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老刀全憑胸中的一口氣堅持著,緩步走到包圍圈裏,眾人才看清他那一身觸目驚心的傷口。
不僅身上血肉模糊,就連那張臉,都被碎玻璃狠狠的剮去了大半,白的麵骨裸露著,森然可怖。
“誰想要我這條命,盡管放馬過來!”
重傷的老刀,身形無比佝僂,那虛弱的話音卻瞬間將那些嘍囉震懾。
麵對那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老刀,竟無人敢上前取他性命,似乎是怕老刀在臨死前還有拖人入地獄的能力。
秋劍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抬手撥開眼前的嘍囉,遙遙麵對著老刀。
“老刀,你這又是何苦呢?且不說你根本沒有活路,就算讓你找到了肖宇,又能如何?你心裏明明清楚,他不可能活得過今晚。”
秋劍低沉平靜的聲音,瞬間挫下了老刀大半的氣勢。
老刀彎下腰,大口的咳出血沫,殘破的臉上勾起一抹猙獰的笑容。
“秋劍,你忘了麼,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仍要為之,方是忠義無雙之士!”
那聲音無悲無喜,落在秋劍心底,卻驟然掀起了軒然大波,往事如同拍岸而來的潮頭,狠狠的將秋劍裹挾卷走。
當時的血龍還隻是熱血青年,憨厚的笑容裏依舊有淳樸單純。
他喝令手下將那單槍匹馬來為其老大報仇的馬仔放開,語重心長的笑著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竟有種讓人莫名信服的魅力。
那時候,秋劍滿眼寬慰的站在血龍的身後,而那被五花大綁的漢子,虎目含淚。
那人,便是老刀。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