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同意。不過請你再給我五分鍾時間,我和華生要到院子裏去看看,然後我們會去找你們的。”
福爾摩斯拿著手提燈走在前麵,我們借著昏暗的燈光,在那積雪未除、穿過院子通向前門的小徑上快步前行。外麵寒氣逼人,福爾摩斯顧不得冷風的侵襲,直接俯身看著小徑上被軋成粉末的雪,大聲說:
“你看,華生!即使是一群人也造不成這樣的損壞。這裏有三處車輪跡,有道裏斯的靴子印子,還有一對鞋底的平頭釘印子,這個可能是馬夫的。啊,華生,你再看這邊,這明顯是一個女人的腳印,而且看腳印之間的距離,明顯是跑著的,那麼這一定是喬瑟林夫人首先發現情況去找人。這邊還有方頭鞋的腳印,沒錯,這是史蒂夫的。你一定看見那雙鞋子了吧,華生,他給咱們開門時還穿著那雙方頭鞋。”
燈光在這裏停了一下,我們接著又慢慢地向前移動。
“天啊,華生,我發現了!你看,這是淺口無帶皮鞋,而且是從前門那裏過來的。從腳的尺寸看,應該是個高個子男人,腳印很深,應該還拿著很重的東西。你仔細看,步與步之間的距離縮短了,而且腳尖的痕跡比腳跟的清楚。身負重物的人重心往往是前傾的。我說得對吧?凶手回來了,肯定在這邊。”
在回村的路上,福爾摩斯一直沒說話,隻在旅館門前分手時說:
“道裏斯先生,科普家以前是信天主教的嗎?”
道裏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格雷格遜,回答說:“天主教是嗎?好像很久以前是天主教的,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我隻是想知道你看沒看那本郡誌,沒別的意思。我想,凶手是個又高又瘦的人,年齡在五十歲左右,而且凶手的左腳內翻。他還喜歡抽煙,喜歡土耳其煙,並且使用煙嘴,煙癮很重。”
“腳和煙嘴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你說的其他特征很清楚。不過,是誰告訴你羅西恩上尉的外貌特征的?”
“這個嘛……好吧,晚安。”
七
“你們怎麼又來了?難道你們想讓我們家永遠不得安寧嗎?”城堡的這個老年男仆史蒂夫尖叫道。
“這個,這個是艾金科特窗吧?我想應該是的。”我就知道,福爾摩斯有一種能使人平靜下來的才能,對於那個男仆的不滿,福爾摩斯隻是抬頭看著一扇很小的、顏色高雅的彩色玻璃窗像是在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但這無疑平複了史蒂夫的憤怒。
就在旅館度過一夜之後,我和福爾摩斯單獨來到了這座城堡。因為意見不統一,那兩位警官就坐車到別處去調查了。我們跟著史蒂夫走進城堡的大廳,冬天的陽光透過窗戶,在古老的石鋪地麵上投射出色彩鮮明的花紋,顯得雍容而華貴。
“你在這裏伺候他們很多年了吧?”
“沒錯,我和我們的家族在這裏差不多有兩百年了。”
“那麼你一定很清楚他們家的曆史了。我似乎聽說這個斷頭台處死過某人?”
“是雷內斯侯爵。隻因為他遵守老習慣,所以那些流氓們為他準備了這個。”
“老習慣,老習慣是什麼?”
“是與女人有關的,圖書室裏那本書解釋不正確。”
“你說的是《封建領主權》嗎?我想去圖書室看看。”
他把頭轉向大廳的盡頭,嘀咕道:“去那裏做什麼?夫人恐怕不願意,而且裏麵除了書什麼也沒有。”
猶豫片刻之後,他還是禮貌地領著我們去了圖書室。那是一個長方形的低矮房間,裏麵的書一直摞到了房頂。房間裏鋪著很厚重的地毯,盡頭處是一個十分精致的壁爐。福爾摩斯很隨意地在房間裏轉了轉,點了一支雪茄,深吸了一口然後輕輕吐氣,對我說:
“我想我們該走了,華生。謝謝你帶我們過來,史蒂夫,這間房子很漂亮,尤其是地上鋪的印度地毯,十分特別。”
“那是古波斯地毯,不是印度的!”
“是印度的,這裏還有印度的標簽。”
“商標是刻上去的,這就是古波斯的地毯,不信你用放大鏡看看。真糟糕,你怎麼把火柴掉到地毯上了!”
我們趕緊把地毯上的火柴拾了起來,但是我發現福爾摩斯的眼睛裏泛出一絲欣喜的光芒。
“是的,我承認我的判斷有誤,這的確是古波斯地毯。走吧,華生,咱們回城裏去吧,這裏沒有什麼好查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