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九月,序屬三秋。
東海之濱,海風呼嘯,波浪滔天,拍在岸邊礁石上,卷起無數雪白。
一名中年文士,背負雙手,靜靜站在山崖上,望著翻滾不定的海麵出神。
其長過肩的白發,束成一條馬尾,在獵獵風中飄搖不定。
應該是一百年前,自己在此地邂逅了前來中原曆練的明月仙子,那時的他,英俊瀟灑,那時的她,漂亮可人。金童玉女,一見傾心。兩人親手搭建起身後的這座小小廟宇,不供神仙,隻在神案上,共同刻下了“天荒地老,永結同心”八個大字。
七十年前,明月仙子又在此地被其師門中人強行接走,盡管自己當年意氣風發,被人稱作修道界的後起之秀,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愛人被強行帶到出海仙舟上,哭的梨花帶雨。其師父蒼月師太,當著兩人,把愛人佩劍解下,丟進滾滾波濤之中。
相思難耐,五十年前,自己還是從此地出海,曆時三載,終於尋到愛人師門瀛洲劍派,單人獨劍,連敗劍派好手三十七人,終於見到了愛人,卻是青塚一方。
“若非認識你,我徒弟的明月素心經怎麼會被情所破?”蒼月厲聲喝問,狀如惡鬼,怒聲詛咒:“楚天孤,你不得好死!”
......
這座山崖,默默無語,卻是見證了兩人的悲歡離合。
今天不知為何,竟然身不由己的再一次踏上這片天地,掐指算去,正是當年與明月仙子第一次相見的日子。
驀然回首,物是人非。盡管百年彈指而過,可那份淡淡的情絲,依在心頭輕輕纏繞。
文士微微歎氣,從身後慢慢抽出了一柄晶瑩剔透的洞簫,輕輕放在嘴邊吹奏起來。
蕭聲起初悠揚婉轉,如泣如訴,而後聲調逐漸拔高,穿金裂石,一時間,呼嘯的海風,翻滾的波濤全然被蕭聲壓製,無數的魚蝦,從波濤中紛紛踏浪而起,躍出海麵。
“喂!”一聲呼喊打斷文士的思緒,抬頭望去,卻是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約莫十六七的年齡,雙手緊緊捂住雙耳,對著自己大呼小叫。
文士手中一頓,停住吹簫,少年放下雙手,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大聲嗬斥道:“你這人好沒有道理,在這裏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害得我的魚都釣不成,你說,你又該怎麼賠我?”
文士啞然失笑,自己昔日縱橫天下,所到之處,每個人見了自己都是戰戰兢兢,何嚐有人敢這麼當麵痛斥自己?當下玩心大起,低聲笑道:“依你所言,又該怎麼去賠?”
少年完全沒有想到這文士這麼好說話,呆了一下,臉上露出慘兮兮的模樣,搖頭低聲歎道:“你也無需賠我,隻是今天釣不到魚,恐怕又要餓上一天。”
文士聞言,不禁大笑起來。手中洞簫對少年點了幾點,笑聲道:“原來你嗬斥我一頓,隻是為了幾條海魚,這等小事,用得著這麼大聲說話?”
話聲剛落,不等少年回答,文士長袖對著海麵遙遙一卷,低聲喝道:“過來!”
一道青翠色氣浪,從文士袖中激射而出,宛如一條矯健飛舞的巨龍,直接斬在波濤起伏的海麵上。
下一刻,十幾條肥大的海魚,被氣浪漫卷而來,丟在少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