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軒對我笑了笑,“弟妹的這一曲《山之高》彈奏極妙!可我始終不解?”
“為何?”
“為何弟妹隻彈奏《山之高》下半闕,這下半闕寫離別變故,相逢難期,憂思難解。俗話說:這琴聲就是心聲,莫非弟妹內心苦鬱,憂思難解麼?”
好個沈墨軒,平時我倒是小覷了他,說話一針見血,這樣的人深不可測,著實令人害怕!
“韶華易逝,紅顏易老,清泠隻不過是感慨‘東風無力百花殘’罷了,何來大哥所說的內心苦鬱、憂思難解呢?”
“落花能讓弟妹如此感慨,想來弟妹也極是惜花之人吧。”
“惜花不敢當,隻是花如人,人亦如花,即使一時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又如何,眨眼間便如花般凋零殘落!”
“隋煬帝有一位姬妾,名喚韓夫人,也是一位惜花之人,弟妹真乃‘再世韓夫人’啊!”
我笑了笑,“我不想做韓夫人,隋煬帝昏聵不明、荒淫無道,乃千古昏君,而韓俊娥迷惑隋煬帝,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女子,我若做了她,豈不是要受千古人唾罵?”
“弟妹性情剛烈,真讓我敬佩!弟妹的琴技也如此了得,不如弟妹再彈奏一曲與我聽,如何?”
“府中之日閑來無事,彈奏一曲打發時光也是好的。”我便撫琴開始了,這一次我不禁彈了首《長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他從懷中拿出塤,與我對奏,塤聲悠悠然,綿軟似雲,哀泣如歌,蒼蒼聲之入耳;古琴切切然,淺淺似流,清淨醒人,涓涓泉之細流,聞之心靜如月,肌骨清涼,不知斯世何世也,萬念俱寂。聞斯之鳴,非耳之聞,心之聞也。
一曲完畢,他讚賞道:“弟妹琴技了得,來日定當好好切磋!”
“承蒙大哥這個知音讚賞,清泠來日定當赴約。”
說罷,他將塤伸手給我,“送給你。”
“承蒙大哥厚愛,清泠不能收。”他拿起我的手,塞到我手裏,“給你就拿著。”說罷,抱起琴便走了,半路,回過頭來,“弟妹的琴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來日,再次相見你吹塤,我來彈琴,可好?”
“不見不散。”
忽然,花叢掩映間匆匆閃著一個影子,忽的便沒了。
沈墨軒出了府到徑直到了醉清風,人們紛紛議論道:“今日可是花魁西楚冰唱啊!”
“是啊,這個西楚冰唱《霸王別姬》如梅蘭芳轉世啊!”
沈墨軒暗自冷笑了一聲。
不一會,好戲便開鑼了,所有人的掌聲如雷聲轟鳴般響起,一炷香功夫,西楚冰粉墨登場了,她頭戴虞姬冠,內穿黃色小古裝衣,罩湖藍色虎頭魚鱗甲,外披彩繡明黃地鳳戲牡丹女鬥篷,舞起手中那把劍,唱道:“大王此去,倘有不利,且退往江東,徐圖後舉,勿以妾妃為念也。”
“哎呀!妃子呀!此番交戰,必須要輕車簡從,方能殺出重圍,看來不能與妃子同行,這……便怎麼處?啊嗬嗬有了!孤與劉邦乃係舊友,你不如隨了他去,也免得孤此去懸心。”
“大王呀!自古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大王欲圖大事,豈可顧一婦人。也罷!願乞君王三尺寶劍,自刎君前,以報深恩,以免大王懸念。”
......不一會,四麵楚歌之聲再次響起,虞姬拔項羽配件道:“罷!”說罷,便揮劍自刎,此刻她的心裏隻有她的夫君——項羽,她為他死心甘情願,她從沒後悔愛過他,她的命是他的,請允許她這樣任性一回!
隻留項羽悲歎道:“哎呀!”
全場起立鼓掌,她謝了幕便下去了。
沈墨軒來到後台,她正在卸妝,鏡前忽然閃過他的身影,“你今天唱得很好,如此下去,你的名聲很快就會響,不久你就可以幫我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