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珍珍是個辦事落地砸坑的人,工作效率非常之高。當天下午,她就套了馬車去黃崗縣城找來了兩個過去在縣城上中學時的女同學。這兩個女同學其實都是前不久結過婚的人,但基本情況都不太好,一個是丈夫被日本人殺害的,另一個是被丈夫拋棄的。晚上,就讓兩個女同學分別與王二孬和白雲飛相見。
來見王二孬的女學生雖然氣質很文雅,但性格有些潑辣,說起話來滔滔不絕。隻是長得有些粗壯,看腰身像是勞動人民出身。這種類型肯定是粗活細活都能幹的女人,也正是王二孬所喜歡的,所以他對這個女學生一見鍾情,當即就表示願意與之牽手,還說一定跟隨郭曉冬好好幹。但此時他還是沒有把他們此行的真實目的袒露出來。
因為王二孬過於浮淺,那個女學生按照馬珍珍的安排沒有立即拒絕王二孬,而是和他拉長了戰線,說要觀望他一年,看看他是不是做出了成績。如果真的做出了成績,女學生便和他訂婚,然後轉年再結婚。為了表示誠意,女學生給他留下一條繡了花的粉紅手絹做信物。然後兩個人才分開。
王二孬感覺女學生既然留下信物,想必是看上了他,所以心裏又甜又暖,暗想,隻要我不說出萬家銘的交代,就算是夠朋友了;至於我改換門庭跟了郭曉冬,那也是天意。
而來見白雲飛的女大學生和王二孬見的那個又不一樣。這個女學生叫秦小薇,麵目清秀、皮膚白淨、身材窈窕、娉娉婷婷,說起話來柔聲細語。她首先用她白白淨淨的細嫩的小手解開了白雲飛腳上的紗布,查看了傷情,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裹上。身上還散發著一股玫瑰花的香味。簡直把個白雲飛愛得不行。幾句話下來,就被秦小薇感染得把他原來鐵一樣堅硬的心腸變成了軟綿綿的九曲十八彎。
“我們女學生最崇拜為國捐軀、流血犧牲的愛國將士,看見你們受傷,這心裏呀,像刀剜一樣難受。”
“我受傷算不上為國捐軀,隻是為了哥們兒義氣。是不是不太招人待見?”
“也不是,看你威風凜凜、堅定自信的樣子,肯定是身懷絕技的職業軍人。”
“可是,我這個職業軍人差一點讓民團的人給辦了。”
“你們呀,簡直不會處事,怎麼竟惹得郭曉冬馬弁開槍打呢?那郭曉冬是個多有人情味的企業家啊!”
“別提了,還不是為了好朋友?我們這種人哪,說起來也是悲哀。”
“怎麼說呢,很多時候哥們兒義氣也是可歌可泣的。因此我對哥們兒義氣並不反感。但我認為,堅持哥們兒義氣不應該和國家利益相違背。”
“真是女學生啊,說出話來很玄奧啊。你說說看,什麼叫國家利益?”
“到前線打日本鬼子是國家利益,在後方支援抗日前線也是國家利益。比方說郭曉冬的甲字號,他們確實是在支援抗日前線,所以,你或你的哥們、你的拜把子兄弟,都不應該和郭曉冬作對。”
“你不是被派來做說客的吧?”
“瞎說什麼呀,人家馬珍珍是給我介紹對象,讓我先和你見一麵,先感覺一下是不是能說到一塊,是不是有共同語言。”
“你認為咱們之間有共同語言嗎?”
“我感覺本質上有,但對枝節問題看法不一致。”
“這麼說,你是喜歡我這個人了?”
“沒錯,如果你做得再出色一些,一年後我保證嫁給你。”
“說話算話?”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麼,我怎麼做算是更出色?”
“為甲字號做貢獻。”
“怎麼說來說去就圍著甲字號轉呢?你沒有別的要求嗎?”
“沒有。遠處的做貢獻問題咱們看不見,而看得見的就是甲字號,甲字號是分水嶺,你支援甲字號,你就是愛國的;你反對甲字號,你就不愛國的。就這麼簡單。”
“好吧,哥們義氣再怎麼可歌可泣,也不如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學生。”
“你這麼想就對了。我嫁給你也嫁對了。”
“為了表示誠意,你能不能讓我親親?”
“好吧。”
秦小薇把臉頰伸了過來,白雲飛小心翼翼地親了秦小薇那白淨細嫩的皮膚,心裏熨帖得如同喝了老酒。秦小薇做事十分慎重,要了白雲飛的生辰八字,說是回去要找人算一下。把事情做得看上去完全是那麼回事。
於是,接下來事情就發生了戲劇性變化,其他人都沒對馬珍珍或郭曉冬說出他們來投誠的真實目的,而領頭的白雲飛卻向郭曉冬和盤托出了。想當年,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現如今,白雲飛“改弦更張為紅顏”。
其他三個人,王二孬、劉小龍、馬家駒因為拒不說出來甲字號的真實目的,被郭曉冬一一槍斃。有些冤枉的大概是王二孬,他還做著和女學生結婚、跟著郭曉冬好好幹的打算呢。現實生活太殘酷了,郭曉冬不能不吸取王金槐失蹤(被害或叛變)的教訓,在要害問題上一點也不含糊。
馬珍珍聽說郭曉冬槍斃了那三個人,便非常別扭,好長時間都想不通。郭曉冬找她,她也懶得見。感覺郭曉冬過於冷酷了,冷酷得簡直不近人情。尤其她自從接觸了王二孬以後,感覺王二孬根本就不是壞人。是王二孬向她透露了白雲飛特別喜歡女學生的嗜好,也算貢獻不是?槍斃劉小龍和馬家駒情有可原,因為他們肆無忌憚,連郭曉冬都敢踢,而王二孬是肯定能夠改造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