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靜靜的坐著,等著,突然伸出兩根手指一夾,又是“格”的一聲。這柄百煉精鋼的龍舌短劍已斷成了三截。
馬行空臉色變了變一抖手,滾龍棒回旋反打一雙龍角急點花滿樓左耳後腦。
花滿樓歎了口氣,袍袖已飛雲般揮出,卷住了滾龍棒輕輕一帶。
馬行空的人就已倒在桌上,壓碎了大片碗碟,花滿樓再輕輕往前麵一送,他的人就突然飛起,飛出了窗外,“噗通”聲,跌在荷池裏。
蘇少英不禁失聲道:“好功夫!”
花滿樓淡淡道:“不是我的功夫好,而是他差了些。雲裏神龍昔年的武功,如今最多已隻不過剩下五成,莫非是受過很重的內傷?”
蘇少英道:“好眼力!三年前他的確挨了霍總管一著劈空掌。”
花滿樓歎道:“這就難怪了。”
他這才終於明白。馬行空為何會是這麼樣一個餡媚討好的人,在刀頭舔血的朋友,若是武功已失去了大半,就不得不找個靠山,能找到“珠光寶氣閣”這種靠山,豈非再穩當也沒有。
蘇少英忽然道:“我也想請教請教花公子聞聲辨位,流雲飛袖的功夫,請。”
“請”字出口,他忽然將手裏的筷子,斜斜的刺了出來。
這個溫文儒雅的少年學士,此刻竟以牙筷作劍,施展出正宗的內家劍法。一霎眼間,就已向花滿樓刺出了七劍。
陸小鳳沒有動,隻是靜靜的看著霍天青,霍天青不動,他也絕不動。
地上已經有三個永遠不能動了,雁翎刀斜插在窗欞上,三節棍已飛出窗外,練子槍已斷成四截。
劍拔出來的時候,劍尖還帶著血。
西門吹雪輕輕的吹了吹,鮮血就一連串從劍尖上滴落下來。
他臉上雖然還是全無表情,但那雙冷漠的眼睛,卻己在發著光,冷冷看著閻鐵珊,冷冷道:“你本該自己出手的,為什麼定要叫別人送死。”
閻鐵珊冷笑道:“因為他們的命我早已買下了。”
他一揮手水閣內外又出現了六七個人,他自己目光閃動,似已在找退路。
現在他說話已完全沒有山西腔,也不再罵人了,但聲音卻更尖更細,每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是根尖針,在刺著別人的耳膜。
陸小鳳忽然笑了笑,道:“原來大老板也是位內功深湛的人。”
霍天青談淡道:“他的武功這裏隻怕還沒有一個人比得上。”
陸小鳳道:“隻可惜無論他武功多高都沒有用。”
霍天青道:“為什麼?”
陸小鳳道:“因為他有個致命的弱點。”
霍天青道:“什麼弱點?”
陸小鳳道:“他怕死!
蘇少英已又攻出了第二式連環七劍,劍法光輕靈,變化,奇巧,劍劍不離花滿樓耳目方寸間。
花滿樓還是坐在那裏,手裏也拿起根牙筷,隻要他牙筷,輪輕一劃,就立刻將蘇少英淩曆的攻勢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蘇少英第二次七劍攻出。突然住手,他忽然發現這始終,帶著微笑的瞎子,對他所用的劍法,竟像是比他自己還要懂得多。
他一劍刺出,對方竟似早已知道他的下一著,他忍不住,問道:“閣下也是峨嵋傳人?
也會峨嵋劍法?”
花滿樓搖搖頭,微笑道:“對你們說來,劍法有各種各派,用式變化都不同,但是對瞎子說來,世上所有的劍法,卻都是一樣。”
這本是武學中最奧妙的道理,蘇少英似懂非懂。想問,卻連問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問。
花滿樓卻已在問他:“閣下莫非是峨嵋七劍中的人?”
蘇少英遲疑著,終於道:“在下正是蘇二俠。”
突聽西門吹雪冷冷道:“這個人既然也是學劍的,為什麼不來找我?”
蘇少英的臉色忽然蒼白,“格”的一聲,連手裏的牙筷都被他自己扭斷了。
西門吹雪冷笑道:“傳言中峨嵋劍法,獨秀蜀中,莫非隻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