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城市北邊的四十分鍾車程的地方,是一個被我們叫做gr的城市,比我們的城市略大,飯館的種類略多,中國超市也略大。我們口中的中超,其實應該是亞洲超市,隻不過我們城市的亞洲超市老板是華人,所以習慣叫它中國超市。我們城市的中超每每禮拜五都會從大城市進些熟食,豬耳朵烤鴨烤豬叉燒菠蘿包之類的。前幾天還跟身在加州的同學聊天,聊著聊著聊起鴨子來了,我就說今天禮拜五了,一會兒中超該到貨了,去買盒鴨子吃。他問我為什麼叫中超,為什麼禮拜五才去買鴨子吃。我說中超就是有賣中國貨的地方,每禮拜五才進些熟食什麼的。老同學告訴我,要這麼說他們那兒到處都是中超,天天都有鴨子。我說你可以滾了,看你就像鴨子。
我們這兒的中超,除了買東西,還有一個功能,就是中國留學生交流的平台,不是那種明著交流,是暗著交流。比如說,平常女孩子們出門,隨便穿穿畫畫帶個帽子或者大眼鏡框就出門了,但是禮拜五下午去中超,必定要穿戴一番,因為人多麼,大家都那個時間段去買貨。再比如,你跟誰好了,想公開關係,禮拜五結伴去中超,包你滿意。這可不是我在這兒胡說,以前我還認識周雨彤的時候,喬羽帶著馬曉雯和我們去中超,倆女孩兒可勁兒捯飭。我說平常也不見你化妝畫得這麼費勁,周雨彤說:這不是要出門兒麼,我才發現原來女孩兒們把去中超叫做“出門”。後來去了中超,大家看我們的眼神都充滿著異樣,好像狗仔們趴到了什麼爆炸新聞,之後不久便有些緋聞問世。再後來有了車,我也不愛周五下午去,要跟好多人打招呼,麻煩。
不過話說回來,城市的中超還是太小,所以大家時不時的去gr逛逛,gr的商場也大。往往大家去gr吃頓飯,買點兒東西,也算一個活動。我非常喜歡這個地方,因為距離也不遠,城市也不大。有些人來了我們這裏,非常憂傷,因為城市太小。喬羽那時候跟我說:咱們住慣了大城市的,都喜歡這小地方。他們村裏來的,才老念叨大城市。妖道也跟我說過:你說咱們來著兒不就是好好上學,有些人沒事了就往外跑,開車三四個小時去購物,去吃飯,想必是有毛病。我真的看不上他們哎,有點兒起子沒有,就那麼愛往大城市跑,沒見過是怎麼著。梁子在旁邊嘿嘿嘿的樂,跟妖道說:你個村炮,人家還看不上你呢。我說:反正我不想開好幾個小時。
gr有幾個越南的餐館,主要賣湯麵和湯粉,特別好吃。還有很多種“稀奇古怪”的零食,比如糯米芋頭的糕,炸香蕉,越南的大包子蘸紅色的醋,炸的小段的春卷,米皮包著樹葉子和蝦卷成的卷,鮮椰子果凍,還有牛油果味的奶昔,和一種我特別喜歡的越南式的咖啡,名為滴滴金。你點過之後老板娘會給你端上一杯冰,一個裝著一杯底煉乳的矮杯子,上麵架著一個金屬的咖啡過濾器,已經裝好了熱水,水滲過咖啡豆粉末變成咖啡一滴一滴的滴到杯子裏,然後拿小勺攪拌勻,再倒入放滿冰塊的杯子裏,動手動腦,生動有趣,就是有點兒慢。不過東南亞人節奏好像都慢,最早這個地方是一個馬來的小夥帶我來的。本來我們想去中國餐館吃些南方的籠蒸貨,後來去了發現沒開門,他就帶我來了這麼個地方。我記得那天我們足足吃了四個小時,直到最後一分鍾,他還再喝麵湯,他說這麵你如果吃煩了,就放這兩瓶東西,看見沒有。他指著跟那紅醋放在一起的兩個大塑料瓶,如血壓高了一般的神態,告訴我一瓶是海鮮醬,一瓶是辣椒醬,不放是一個滋味,單方一種又是一種滋味,兩種一起放又是一種滋味。我心想,這他媽廢話麼不是。不過雖然跟沒說一樣,但畢竟比兩顆棗樹有點兒意思。這哥們兒操著一口fj普通話跟我講來講去,講的我神魂顛倒,一心隻想去馬來西亞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