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舟子把台燈擰亮一點,鋪開信紙,準備給丁蘭回信。
“丁蘭:
你好!”
淩舟子的唇角湧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好像丁蘭就在麵前,她擱筆想了想,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瘦瘦的像根鳳尾草的女孩,她現在在幹嘛?漠步在湖醫大寧靜的校園古道上,還是倚在床頭讀唐璿的來信?淩舟子尋思了片刻,筆頭又“沙沙“地寫起來,她急於把自己這段在紐約的生活和見聞講給遠方的好友聽。
一個女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又在給丁蘭寫信啊。”
“嗯。”淩舟子飛快地望了母親一眼,又埋頭到信紙中去了,白羽把牛奶放在寫字台上,倚在一旁凝視著女兒,這個女人,表麵看上去不過三十歲,一看便知是那種極有能力的女強人,以前,她是一名資深演員,現在在美國一家電台擔任主持人。
“丁蘭最近怎麼樣?還好嗎?”
“很不錯噢。”淩舟子晶亮的眸子快活地望著母親,“她每期的學費由校方全部減免,每月,還有一定生活補貼呢。”
“哦,那就好。她可真是個苦命的孩子。”不知何時起,白羽就同女兒一道關心起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孩來,淩舟子狡黠地眨了眨眼,突然說,“媽媽光憑這一點,中國人就比美國人強吧。”
白羽黯然了,女兒還在怪自己,可是,她哪裏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她呢,也許,女兒說得對,總有一天,我們是要回去的,回到中國去,回到北京去。淩舟子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又觸痛了母親的傷處,忙轉換話題說:
“葉克和燕妮姐還沒回來嗎?”
“他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PARRY去了,可能晚點回來。”
“那,葉叔叔和盧姨呢?”
“他們去克萊絲太太家打牌去了。”
“您為什麼不去?”
“我明早還有節目呢。”
“那,您早點去歇息吧。”
白羽在沙發上坐下來,一點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淩舟子放下筆,挪到母親身邊,她意識到母親有話對她說,
“舟子,你,是不是還記著葉克?”
淩舟子對母親的坦率有些無所適從,她慌亂地躲開母親探究的眼神,無意識地朝別處張望。
“難道,你心裏就隻有個葉克?”
“媽媽,我跟您說多少遍了,我把葉克當作哥哥,以後請您不要再問這樣的問題,OK?”
淩舟子站起來,重新走回寫字台。
白羽憂慮重重地看著女兒——女兒長大了,她已是紐約大學法律係大二的學生,她應該有自己的權力和自由,白羽輕輕歎了口氣,向房門走去。
“媽媽!”突然,背後傳來淩舟子沉沉的聲音,她依舊麵向寫字台,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緣份是天注定的,是你的,躲也躲不掉,不是你的,強求也無奈,你和爸爸走過這麼多年,不是照樣分手了嗎?人生在世,隻要真心喜歡過。就足夠了。
白羽愕然地望著女兒,燈影下,她像一尊潔白的玉雕,這是我的舟子嗎?她能夠說出這樣一番精辟的理論,她不再是一個刁鑽任性的孩子,而是一個有思想的青年人,隱約間,白羽發現女兒化作了一隻白鶴,迎著月亮飛去,飛向那太陽升起的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