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才落,戲誌才清冷的聲音已經響起,“火燒大營是漢軍計劃好之事,如今後軍已亂,已然潰不成軍,我們若要保住中軍和前軍,唯有放棄後軍,全力向東北逃竄。”
彭脫霍然站起,怒目瞪向戲誌才吼道;“放屁,你讓我們放棄那麼多兄弟是何道理,難不成就讓他們白白被火燒死嗎?”
“那不然你以為如何?”戲誌才卻也不怒,隻是冷冷的回道;“戰場之事本就是冷血無情,婦人之仁除了壞事還能如何,你若為了這可笑的義氣白白放棄了唯一的機會,那當真是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了。”
說罷又看了一眼遠處已經逼近的滔天火勢,皺眉道:“沒時間了,何去何從你自行決定就是。”
戲誌才話語間雖是合情合理,對這些要被放棄士卒的性命卻是冷漠異常,身旁的黃巾軍感同身受,皆是露出了憤憤之色。
“我先砍了你這狗賊。”彭脫平素本就看戲誌才不慣,大怒之下便麵露猙獰的握起了大刀。
“住手……”
波才麵色慘白的聽著二人對話,強撐起身子低聲怒吼道;“我還沒死,這家還是我當的,輪不到你放肆。”
彭脫憤憤道;“大哥你聽著狗賊說的,他讓我們自己逃命不管兄弟們的死活。”
“若是你還認我這個大哥,就照先生說的去做,一字不差的去做,否則我絕不放過你。”波才竭盡全力說出這番話,已經痛得暈厥了過去。
“大哥。”彭脫悲呼一聲,上前試了試波才還有鼻息,這才放心了下來,連忙另人將波才帶走逃生。又看了一眼已經越來越逼近的火勢,咬了咬牙瞪向戲誌才道;“你說我們該如何做。”
戲誌才這才暗暗鬆了口氣,麵無表情道:“很簡單,立刻命令各部渠帥放棄營地,集結好所部隨我們朝著東北方向突圍。在草原上人是跑不過順風的大火,你若不想全軍覆沒的話就派人也放一把火,火勢是朝著西北而去,兩股火焰交彙之時便會調轉方向,我們也便暫時無虞了,之後要麵對的也就隻有漢軍的攻擊了。”
彭脫瞪著眼睛,神色陰晴不定。戲誌才的話無疑是讓他斷了後營數萬人的生路,連逃跑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們,若是依照他平時的脾氣秉性,早已經怒氣將戲誌才一刀砍了。
可如今看著愈漸逼近的火勢,耳邊聽著隱隱傳來的慘叫之聲,想著素來敬重的波才說的狠話,豆大的汗珠已經從他額頭滴落。
他並非愚蠢之人,也知道即便自己不放火那些後營之人多半也是無法從火海中逃出,而且還會連累三軍。若是按照戲誌才的話去做,到還能保存黃巾軍的元氣,倒也不至於敗得太慘。
猶豫了片刻,迎著眾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彭脫終於咬牙道;“好,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做。”
又瞪了一眼不遠處猶在眾人圍攻中苦苦支撐的趙瀚,目光中滿是凶光,惡狠狠的下令道;“傳我命令,能將此人擊殺者官升三級,賞賜黃金十斤。”
大火自南麵燃起,頃刻間便將黃巾大營卷入,雖然哨卒早早便發現了燃起的火苗,可是並未引起值夜黃巾軍將領的重視,隻是派出一隊士卒前去撲滅,並未因此驚動三軍。
可不到片刻後,他便知道自己的犯了多大的錯誤。
此時正是草木高長之時,漢軍又是攜帶者大量的火油等易燃之物到處蓄意放火,不過片刻的時間,原本隻是星許的火苗就已經竄成了滔天的火焰,數十處火苗齊齊彙聚成一股火龍,朝著黃巾軍的大營席卷而來。
那值夜的黃巾將領這才慌了神,忙令手下四處將猶在酣睡中的黃巾軍士卒喊醒逃命,他自己的則馬不停蹄的帶著親兵掉頭逃竄。
半夜從夢中驚醒的黃巾軍們,掀開營帳迎接他們的卻是印紅了整個天空的漫天火焰。聽著耳邊劈裏啪啦燃燒的火焰聲,被火燒著的營帳一座接一座的倒塌,轟隆聲不斷,不時傳來的慘叫聲都掩蓋不了火焰的吼聲和嘶嗚。
黃巾軍到底是支出身草根的烏合之眾,駐紮營地時竟連營帳周邊的草木都未清除。如今大火沿著草木燒至,才不過順眼的時間,整個黃巾軍後營就燃成了一片火海,不少士卒都是睡夢中在燃起的營帳中活活燒死。
火焰燃燒的聲音,滿身是火士卒臨死前的慘叫聲,黃巾軍的營地已經成了修羅地獄一般。成千上萬的黃巾軍猶如無頭蒼蠅般在營地中蒙著頭到處亂跑,他們的將軍們早已經將他們拋棄獨自逃生,唯有意識清醒些的人才拚命的朝著己方尚未燃起的中營跑去,但很快前方燃起的火焰卻讓他們徹底的崩潰絕望。
在他們的前方,竟也亮起了衝天的紅光,濃煙滾滾,烈火炎炎,生生阻斷了他們的逃生道路,而正在點燃放火的人竟是和他們同樣裝束的同袍。
逃生的黃巾軍頓然大嘩,恐懼和絕望迅速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