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自小驕縱之人,最痛恨便是別人欺騙自己,劉宏這個天子自然更是如此。見劉宏大怒,趙瀚便知恐怕那些宮人們都難逃一死了。
到底是幾條人命,趙瀚是後世來客,還未習慣這個時代對人命漠然,心中多少有些惻隱之情。便忍不住開口道;“其實也怪不得那些宮人。”
“為何。”劉宏瞪著他,惡狠狠的問道。
“這等火麻布雖然在中原不易得到,可在西域卻是常見,賣到二百文一丈已屬高價了,隻是輾轉來到我大漢,就要價格暴漲。所以沒準那些宮人們並不知道洛陽的價錢,以為和西域一般的價錢。”
趙瀚這話說的漏洞百出,連自圓其說都難以做到。可劉宏卻偏偏對他話中提到的差價十分感興趣,忙坐下問道;“你是說西域和我們洛陽的差價有十倍之多,當真如此懸殊?”
趙瀚見成功見劉宏的興趣轉移,這才暗暗舒了口氣,便笑著說道;“正是如此,天下東西南北各有所產,比如南邊產糧北邊產馬,在幽州一匹上馬不過千錢,可在南邊的荊州就要賣到上萬。同樣西域那邊產的火麻布避暑耐寒,在我中原卻是種不出此等棉花,所以千裏迢迢販來洛陽賣到如此差價。”
劉宏大感興趣,早已將剛剛被騙的事情拋到腦後,隻是專心問道;“這麼說來商人們豈不高興壞了,二百錢買的布一轉手在洛陽就能賣上二千錢,嘖嘖,這來錢可是快的很。”
趙瀚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若無差價利潤,又何來商人互通有無。”
劉宏哈哈笑道;“說的這麼好,連我都要羨慕了。看來還是做商人好,滾滾錢財流水般來,豈不快活的很。”
劉宏說這話時目光露出羨慕之色,到是真的十分向往。在他看來,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滾滾而來的錢財更讓他開心的事情了。
平常人恐怕很難理解劉宏對錢財的執著,試想他貴為天子,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實在無法讓人理解他為何如此貪愛錢財。
即便是趙瀚,也實在不理解劉宏這古怪的想法,竟然會放著天子之尊去羨慕那輕賤的商賈,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天子的士人都要羞憤而死。
劉宏卻是未見半點的慚愧,反而興致勃勃的對趙瀚道;“看你模樣南來北往去過不少地方吧,你可是商人,不妨跟我說說經商之事吧,我且看看有趣不。”
趙瀚眯眼笑道;“我現在可不是什麼商人,不過我以前倒是做過販賣布匹的事情,所以才有些經驗。”
劉宏‘哦’了一聲,心想難怪,倒也不虞趙瀚騙他。
“這賣布利潤可大,你掙了多少錢來著。”劉宏一副心癢難耐的樣子問道。
趙瀚見他興致勃勃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發毛,他毫無不懷疑若是這劉宏興致上來了,沒準第二天就會下道聖旨派人將整個布匹生意壟斷了。
便忙說道;“其實也沒多少利潤,你別看這其中差價巨大,可是要辛辛苦苦的將貨物販來。就比如這火麻布來說吧,產自二千裏外的高昌國,那商人自高昌買貨,販來洛陽的路上要途徑千裏的戈壁沙漠,路上還有馬賊出沒,稍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還得支付費用給咱們的西域長史府讓他們派兵護送,這其中就去了二三分的利潤了。”
“那也不少呀,足足還剩下六七分的利潤呢。”
趙瀚曬然道;“哪有這麼簡單,這一旦進入了涼州地界,再往東就是關中河洛了,這一路上的關卡如林,每過一縣都要交納一筆路稅,如此一來這七六分利潤能保住一兩分就已經不錯了。所以看似十倍的利潤,二成是路上耗去的成本,剩下六七成被官府收取,商人僅得一兩成罷了。”
劉宏瞪大著眼睛,驚奇道;“怎麼路稅會這麼高呀。”
趙瀚心想這個問題問得好,這問題得出在你的身上了。要不是你把官位當貨物一樣出售賣到那麼高的價格,人家辛辛苦苦買上官做做,豈能不變本加厲的搜刮民脂民膏。
心中雖然這麼想著,口中自然不敢說出。隻是苦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今世道本就不安穩,山賊響馬多如牛毛,再加上路上各地官府四處設卡收費,商人利少便隻能提價,一提價的話百姓就苦不堪言,苦不堪言的話就要罵當今天子了。”
劉宏重重的一拍桌子,哼道;“這些狗家夥,當真可恨,明明自己想撈錢吃飽,卻讓天子背著罵名。”
趙瀚心中微動,心想沒準就此能將這個荒唐天子勸誡的改過自新,便忙附和道;“正是正是,試想天子何辜,卻要為這些貪官汙吏們背負罵名,實在可恨。”
卻不料劉宏咬牙切齒道;“說得對,這些狗東西們這般行事,無疑是去搶本該屬於天子的錢,其心可誅!“
“該殺,一個個都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