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無意中過得飛快,悶熱炎夏到落雪寒冬,似乎也隻是短短幾日,流光過隙。
秦橫玖被陳浣簫接到天河城時,天河正巧下過一場大雪,城裏城外,皆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邊界。秦橫玖的傷早已痊愈,樂得牽著馬在雪地裏散步,陳浣簫便也依她,讓柳湘先進城去了。
望著柳湘離去的背影,秦橫玖淡淡問了句:“還不讓她回去?”
陳浣簫也知秦橫玖看到柳湘不甚舒服,卻又覺得偶爾有點小情緒對秦橫玖而言也沒什麼不好,一直那樣冷冷淡淡反叫人擔心,於是道:“過了年吧,如果君上還不召我回京,我便讓她回去。”後來……陳浣簫想,這真是自己所做過的,最愚蠢的決定。
“你若肯給我解藥,我便不須旁人保護。”秦橫玖看他一眼。
“那你萬一跑了我上哪兒找去?”陳浣簫想也不想地回她,接著又哄道:“住在我暫住的府上應該不會有危險,我讓她躲在暗中,避開你好不好?這臨近年關了,事務繁冗,待我安排好就找機會帶你去西薦見你大哥。”
聽到可以去西薦,秦橫玖才算是放過了他,點點頭:“說到做到,不許反悔。”
“那是自然。”
兩人一路邊走邊聊,陳浣簫說天河城是東祈西方邊界,距西薦最近所以選了這兒定居,又說戰後的城池最是不好治理,這天河、北奚二城遠不如葉秋銘的雲孟古城安逸雲雲。秦橫玖聽著,偶爾搭兩句腔,倒也沒露出厭煩的神色來。於是陳浣簫便覺得,秦橫玖對自己也許並不是那麼排斥的。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秦橫玖回頭看自己踩出的腳印,語氣是事不關己般的平淡。
陳浣簫剛放鬆的神經便又是一緊,道:“怎麼忽然問這個?”
秦橫玖是因為葉秋銘找自己談的話才想起這問題,以前雖也疑惑,但又覺得不必在意,可現在,她確實很想知道了:“早就想問你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舉一動都很了解。可我們認識得不算太久吧。”
確實很久了呢……陳浣簫想,口上卻回答:“九姑娘名聲太大,我自然早早就派人查過。”
“如果隻為了知己知彼,好像不用查這麼仔細。”連香頡是自己的妹妹都知道。而且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從來都不說。就如同是,費盡心思地想了解一個人,隻是為了了解而已。
“因為我要娶你嘛,我陳浣簫在擇偶這方麵可是極為認真的,自然要用心了解未來妻子的一切事情。”陳浣簫笑著,一句話說得半真半假。
秦橫玖瞥他一眼:“一切,事情?”
“嗯,一切事情。”陳浣簫點點頭,眼神忽然變得溫柔無比。他拉起秦橫玖的手,篤定道:“過去,現在,將來,所有的事情,隻要與你相關,我都想要知道,並且希望在你需要的時候,能夠參與進去。”
天寒地凍,北風撲麵,陳浣簫的掌心很暖,秦橫玖怔怔的,好似思維都已經被風吹散了,無法思考。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像被燙到一樣,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牽著馬自顧自向前走了。
陳浣簫不以為意地笑笑,跟了上去。
天河城確實被陳浣簫治理得很有幾分城池樣子了,之前這座城被西薦軍隊占領,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傷殘遍地,荒涼一片。秦橫玖在城中緩緩走著,看到沿街有出來擺攤的商販,有掛出招牌的茶樓酒肆,亦有嫌天冷未開張的店麵,炊煙從不知哪戶人家的煙囪升起,幾名士兵還在任勞任怨打掃著路麵積雪……安寧和樂,人間煙火。她想,這是怎麼做到的呢?
半年時間,兩座被戰亂折磨得風雨飄搖的城池,竟被整治一新,仿若千百年來,從未發生戰事,始終太平天下。
秦橫玖偏頭看向陳浣簫,揚眉道:“原來你真有如此才能。”
“嗯?”她的眼中分明是有笑意,明媚得叫他移不開眼。
“百姓安寧,天下太平。”秦橫玖當真笑起來,瞧著陳浣簫,一副洞若觀火的神情。
陳浣簫瞬間便記起自己曾經對她說過的關於自己抱負的那些話,不禁也笑起來,神秘兮兮地問:“其實除了這,我還想要一件東西,你猜是什麼?”
秦橫玖眯眼思索片刻,隻覺陳浣簫已經無所不在無所不曉到這種地步,應也少有求而不得的事物了,老老實實接著他的話道:“是什麼?”
“前路茫遠,與子偕臧。”願,誓之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