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兮顏莞爾一笑,颯然道:“我並不介意戰爭,如果有必戰的理由的話。”
她說的是真心話。
事實上,如果真能和呂國有一場戰爭的話,南方那兩個世襲侯爺為了收買人心,也會參戰的。這樣,至少可以消耗他們兩家的兵丁,又能給自己爭取時間做充足的準備來解決南方的隱患。
但南方既然遭了水災,又如何去打仗。
呂逸聽到梅兮顏的回答卻是心中一懍,躺在床上,隻能看到梅兮顏的側臉,並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表情,但那一點挑起的嘴角讓他確信,她說的是真的。
這位年輕的女國主,與她那兩位性格懦弱的父親和爺爺完全不一樣,即便她刻意收斂,也無法隱藏渾身散發出來的野獸的氣息。這一點,當鐵壁城再次頑強地打敗了屠一骨的消息傳到呂國時,他便有了覺悟。昨夜他親眼看到她擊退了刺客,更是深有感觸。
沒有聽到呂逸接話,梅兮顏卻是有感而發,續道:“國主國主,一國之主,對國主而言,國與家本是一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既然當家作主,這經再難念也會念下去。而且——目前看來,我的經比你的經簡單很多。”
“五十步笑百步。”呂逸嗤笑道。
“總比你少了五十步。”梅兮顏孩子般地反擊。
一老一少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著話,聽著窗外的雨聲逐漸變大,雨點砸在房簷上,劈啪作響,實則都在等沈非鑒的消息。
迷迷糊糊之中,呂逸便昏睡過去。再醒轉時,天色已亮,除了身體仍舊虛弱,精神尚好。
這段時間,沈非鑒卻是一直沒有出現。
梅兮顏將他扶到密道裏,躲開每日清掃房間的婢女後才重新回來。
好在已入夏,雖然陰雨連綿,隔夜的食物倒也不太涼,呂逸吃了一些墊墊肚子,恢複一些體力。
約莫辰時過半,梅兮顏聽到門外有極輕微的腳步聲,向呂逸使個眼色,將他扶進小書房。
不久,腳步聲到了門口,頓了頓,輕輕推門而進。
梅兮顏隱在櫃子旁邊,拿著銅鏡反照出門口的動靜,看到沈非鑒雙手垂在腿邊,狀極恭順地站在門口。
“關上門。”梅兮顏用平常的男子聲音輕聲命令道。
沈非鑒脊背一僵,左手握住了刀鞘,一臉防備地輕聲喝問:“誰?”
“關上門。”梅兮顏再次說道,加重命令的語氣。
沈非鑒反手將門關上,目光循著聲音的出處,緊緊盯著旁邊的衣櫃,追問道:“既然不是敵人,何妨現身說話,我們國主在哪裏?是否受了傷?”
“他自然在安全的地方,在沒有確認你是否值得信任前,他不會出現。”梅兮顏好整以暇地踱著方步走出衣櫃的死角,回答。
“你是誰?這個聲——”沈非鑒看到梅兮顏的麵容和紮眼的傷疤,聲音一頓。神色突然一變,眼神也尖銳起來,右手按在刀柄上,惡狠狠地問道:“鬼騎!你怎麼會在這裏?”
沈非鑒如此發問,對於梅兮顏來說,不啻是證明了他確實是呂青野所說的“故人”中的一個。
“胡說八道!你憑什麼說我是鬼騎?”梅兮顏故意怒斥道。
“在——”沈非鑒剛要說出“長山”兩字,猛地扼住,皺著眉頭生硬地轉換道:“——我沒有高聲叫人來之前,讓我看到國主安全出現在這裏。”
梅兮顏輕蔑地笑起來,“在我麵前說大話,你有什麼資本?”
沈非鑒擔心呂逸的安危,見梅兮顏遲遲不肯說出呂逸的下落,不由得又氣又急,低吼一聲:“我就是資本!”
話音一落,突然撲向梅兮顏——即便她是鬼騎,也要教訓教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