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不讓我抱樂樂,怕我把感冒過給樂樂。我阿天阿地的打著嚏涕,還時不時咳咳幾聲,嚇得她抱著樂樂到處躲我。我就指著一隻布娃娃罵:你的命現在變貴了哈,你也不想想從前你是怎麼過來的,不也是農民出身麼,不也是從無患村裏走出來的麼,貴麼貴,要貴成現在這樣子!
小艾生日快到了,周哲和她商量是否出去訂個飯店,叫上一幫朋友一起過?她說她沒心情,要在家裏帶樂樂,不想出去過。周哲還在堅持,說要去訂個飯店大家一起聚聚。小艾便在房間城哀叫:我說不過就不過,我媽在,她這人總愛攪場,到時叫上她,或不叫她,都搞不定會惹出些什麼事來,煩死了!
她以為關起房門我就聽不見,我偏就聽到了。我氣不打一處來,幾次想欲衝進她的房間,幾次強壓下火氣,砰一聲將自己關進保姆房,氣得直打顫。
114.
小艾生日那天,我一直聽小艾在接電話,都是她的狗朋狐友打電話來約她出去吃飯的,都被小艾回絕了,她對每一個人都說要在家裏過生日,過完生日再找時間聚。可是,有一個電話,卻讓小艾受了刺激般大呼小叫起來。原來她的一個什麼朋友從加拿大飛來杭州,此刻正出現在她的小區大門外,要給小艾一個驚喜。小艾的聲音都變了,說她馬上過去,可她放下電話,卻不出門,噔噔噔跑到樓上換了套衣服,慌裏慌張地往臉上拍了些乳液,至少換了三次鞋,才覺得配得起她那套剛換的衣服。出門前,電話又追過來。
我也追過去,悄悄跟在她後頭。小艾的手機一直貼著臉,就沒放下來過,她一直在跟電話裏的那人說話,根本沒注意到她的身後跟著個人。
快到小區大門口,小艾掛斷電話,忽然狂奔過去。我一閃身,躲在一棵大樟樹背後,看著小艾朝一個男人奔過去。那個男人,大胡子,長頭發,從加拿大飛來,其實是個中國人,有著北方男人的武相。他的手裏抱著一大束鮮花。他張開雙臂,等著小艾奔過去,奔進他懷裏,兩個人居然當著小保安的麵,緊緊擁抱在一起。真不害臊!
小艾沒有帶那男人回家,而是帶他去了小區會所的那家西餐廳。小艾帶我去過那裏,我在那裏點過一份菜包飯。
我不懷好意地回頭,揣著一份秘密回到家,等周哲回家。周哲去買菜了。為了小艾的生日,他親自跑菜場去買菜。從菜場回來的周哲,除了兩大包菜和水果之外,也抱回來一束鮮花。我嘲諷般地看著他,對他說:已經有人送花給她了。
周哲沒往心裏去,問我:有朋友來家裏吃飯嗎?
我說:人家可是從加拿大飛過來的,現在正陪小艾在西餐廳裏過生日喃。
我看見周哲的臉忽明忽暗,表情變得非常複雜。但他不說話。我更加惡毒地提醒他:難怪她拒絕你們為她過生日,原來是有原因的。
周哲走了。我想他一定是去那家西餐廳找小艾了。開始時我完全是不懷好意的,帶著些報複的心,看他們如何收場。然而,等周哲走後,我立即後悔起來,我擔心他們真會鬧出事來。可是,追悔已經來不及了。
周哲和小艾雙雙回到家。奇怪的是,小艾沉著臉,周哲一直在解釋,說是誤會小艾了,請求她原諒。小艾氣呼呼地甩下"過份"兩個字,衝到樓上,再也不下樓。
過了一會,小坤也過來了。我躲進保姆房裏,聽天由命地坐了一會,便開始收拾衣服。我把衣服一件件往箱子裏塞,其實塞來塞去也就那幾件衣服,手忙腳亂的,總是滿出來。我想這個家,我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可是,我要是走了,誰來帶孩子喃?小艾一天到晚有事,誰替她帶樂樂?然而,一切都不再用我操心。小坤那天跟我說了,他們可以請保姆來帶。那天小坤勸我回家。我的心一下子掉到冰窟窿裏。我明知道我住不下去了,但由小坤的嘴裏說出來,還是心冷。我知道周哲在怨我,小艾在怨我,小坤也在怨我,所有的人都在心裏怨我。我不知道,我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一個人,所有的人都在心裏怨我,討厭我。
115.
小坤送我回家那天,我想起許多從前的事,不由得悲從中來,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一路上,我一直哭,一直哭,有點魚死網破走到頭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