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東連忙推開武警走過去:“林局,您也來了,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局眯眼打量了一下許建東,聲音低沉:“這個案件的保密級別已經被列成絕密,你無權過問。我隻能告訴你,現在公檢法的一把手都在樓上,一會兒市紀委的陳書記也會來,你上樓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這次叫你來不是辦案,你的任務隻有一個。”
“什麼?”許建東詫異,刑警隊隊長在辦案現場不辦案,還能做什麼?
“認屍!”
許建東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是什麼案子啊,搞出這麼大動靜來?怎麼紀委書記也要來?
“認完屍體立刻出來,不要停留!”林局長幾乎是在警告許建東。
陰暗的樓梯一級又一級,明明隻有六樓,許建東卻感覺如此漫長。他在一扇鐵門前停下了,在專人的帶領下,進入案發現場。
隻見屋內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幾位局領導看到許建東進來,銳利的眼光紛紛射向他,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許建東一眼就瞧見了蓋著毯子坐在沙發上的歐陽嘉,他想叫她,可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也難怪,現場這種詭異的氣氛,他還是閉嘴為好。
歐陽嘉正在接受一位局領導的問話,她也看到了許建東,僅僅隻是瞄了一眼,隨即飛快地轉移視線,繼續回答局長的問題。
許建東假裝看向別處,可是耳朵卻用力地伸過去。
“局長,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這裏,接著就有警察衝進來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歐陽嘉的聲音很虛弱。
“那你知道是誰襲擊了你嗎?”局長問。
歐陽嘉點點頭,“是重案隊的民警葛艾青,他用乙醚把我迷昏後,從賽文路帶到這裏。”
葛艾青?怎麼這件案子裏麵還有葛艾青?許建東正在發愣,林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看看地上趴著的這具屍體是誰?”
一位法醫將地上俯趴著的一具屍體小心翼翼地翻過來,屍體胸前的大衣被自己的血浸透了。許建東的嗓子像被誰掐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他是誰?”林局追問。
“是老張。”許建東低下頭。
“好,你可以出去了。”
許建東出門前,好奇心又驅使他回頭仔細瞄了一眼室內的情景,隻見幾個局長圍著客廳的那台電腦,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什麼內存卡。
林局長拉了一下許建東,示意他趕緊下樓。
小區樓下,林局長拍了拍許建東的肩膀,歎了口氣:“小許,不是我批評你,這個案子你們重案隊有三個人被卷進來,你身為中隊長卻毫不知情,你這個中隊長是怎麼當的?”
“林局,我辜負了領導的信任,我有責任!”許建東慚愧地抬不起頭。
“好了,我請示了局長,從現在開始,你休假吧!過完年再上班。不過你最好別亂跑,你要隨時接受組織的問話。”
離開之前,許建東抬頭望了眼這棟居民樓,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感覺這棟十二層高的樓正向他壓下來,他想逃,卻挪不開腳步。突然,手機響了,是他手下的民警李寧。
“許隊,不好了!”李寧的話裏透著驚慌,他向來穩重,驚慌這種表情從來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
“如果是老張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許建東掏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好不容易擦出一顆火星。
“不是老張,是孫保軍。”
掛斷電話的時候,那根未點燃的香煙悄無聲息地掉在地上。許建東久久回不過神,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當許建東趕到警局對麵的小公園時,這裏已經被一圈黃色的警戒線圍了起來。公園中央是一座音樂噴泉,隻有夏天和秋天的時候才會噴水,冬天它是幹涸的。
孫保軍冰凍的屍體就坐在那裏,赤身裸體,他的臉皮被人剝去,一把鋒利的刀劃開他的喉嚨,鮮血沿著他的胸膛和肚皮淌下,染紅了噴泉周圍的土地。他的血,仍然像他死亡時那麼鮮豔,因為結了冰。
他所有的血都流幹了。
“誰報的案?”許建東問。
“一位晨跑的老人,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回過神,一直在說胡話。”李寧說,“從腳印看,孫保軍最後是光著腳走到這裏的,昨晚氣溫是零下十度。我不敢相信,那麼冷的天,他自己脫去鞋子和衣服,光著腳走了大概二十步,筆直地走向噴泉,也就是他被切開喉嚨的地方。”
“如果有人拿槍或者鋒利的手術刀抵著你的脖子,你就不必詫異了。”許建東終於用那隻該死的打火機點燃了一根香煙。
“為什麼他不逃跑呢?”李寧問。
許建東沉默地吸煙,坦白說,他也無法理解這位支隊長的心態,他不明白,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警察,孫保軍為何那麼順從,他為什麼不反抗,難道凶手讓他害怕得失去了理智?在這種地方,這麼冷的天氣,不論為了什麼理由,他都不該脫光衣服。
看得出來,他完全在凶手的掌控之下。凶手把他帶到這裏,要他脫去衣服,他就照做了,沒有掙紮的跡象,沒有逃跑的意思,沒有反抗的痕跡。
“是啊!他為什麼不逃呢?”許建東自言自語,蹲下身,觀察地上的腳印。凶手似乎毫不在乎是否留下腳印,也不在意警察會循著他在公園留下的蹤跡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