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們都回去吧,其他的工作讓當地派出所繼續跟進。”歐陽嘉說。
“我沒意見,這個案子由歐陽全權負責,我回避。”許建東說。
“老張,你帶著其他人把章南生的屍體拉去第一人民醫院並通知他的家屬,因為死因可能是自殺或者意外死亡,我們要先看看他的家屬同不同意解剖屍體。我和陸凡一回重案隊繼續探討案情。”歐陽嘉說。
重案隊馬上兵分兩路,陸凡一坐上歐陽嘉的車,開往刑警隊大樓。
淩晨兩點四十五分,風很大,光禿禿的樹杆在風中掙紮,像一個個瘦骨嶙峋的醉漢。臨近年關的日子裏,天氣越來越詭異多變。
“暴風雨要來了。”歐陽嘉開著車,目不轉睛地盯著路況,這鬼天氣讓她不敢放鬆警惕。
陸凡一沒說話,靠著椅背,閉眼,好像睡著了。
歐陽嘉知道他沒睡,因為睡著的人,臉部呈鬆弛狀態,而他的臉依然緊繃。透過他緊閉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一個受盡折磨的靈魂。
“介意我開窗嗎?”歐陽嘉問,不過看上去,她像是在和自己說話,因為陸凡一沒開口。她把車窗降下一條縫,呼呼的風灌進來,暴風雨來臨前的陰冷在狹小的車廂裏彌漫。不過,這讓她覺得頭腦清醒。
“你還認為我就是那個奪麵殺手嗎?”陸凡一突然睜開眼,直勾勾地看著歐陽嘉。
世界正受傷似的在窗外狂吼,沉重的雨點打在車窗上,發出軍隊進行曲一般有節奏的聲音。歐陽嘉在這樣的嘈雜中沉默。
“你每一次懷疑我的推理,都被我推翻了。”陸凡一聲音低沉,“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不是凶手?”
“為什麼這麼在意我的看法?”歐陽嘉透過倒車鏡看著他。
“不知道。”他故意用隨意的口吻說,“我自己也很想弄清楚,為什麼我這麼在意你的看法,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理由。”
“陸凡一,你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歐陽嘉冷淡地說,同時又把車窗下降了十厘米,冷風呼地一下灌進來,陸凡一打了個寒戰。
“既然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何不談談今晚的案子。”歐陽嘉說,“章南生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你不累嗎?”陸凡一看了眼手表,已經快淩晨三點了。
“坦白說,我累極了,累得快活不下去了。”
“你最好活下去,我可不想在這樣一個糟糕的夜晚自己開車。”陸凡一裹了裹身上的風衣,他凍得手腳冰涼,這座城市的冬天冷得可怕。
“別岔開話題。”歐陽嘉敏銳地看了他一眼,“章南生和你說了些什麼?”
“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這是換取你信任的籌碼?”陸凡一笑了笑。
“隨你怎麼認為!”歐陽嘉不以為然地說,“你想讓我相信你,就要和我分享你的秘密。”
“分享是個好東西,讓兩個陌生人變得親近。哦,你車上有沒有吃的?我一晚上沒吃東西,餓死了。”
歐陽嘉透過倒車鏡,白了他一眼:“真是難以想象,你居然跟我討吃的。”
被灌進車窗的冷風呼呼地一吹,陸凡一覺得頭痛欲裂,渾身發冷,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打顫。最近,頭痛越來越頻繁,沒有薩迦藥物的壓製,他的病,似乎一天比一天嚴重了。
“喂,你怎麼了?”歐陽嘉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我沒事,歇一會兒,歇一會兒就好。”陸凡一笑得像苦瓜開花,話音剛落,他身子一歪,倒在後座上。
不會吧,真餓成這樣?歐陽嘉扭頭看了他一眼,一打方向盤,車子在路邊停下。她飛快地下車,冒雨從後備箱中拿了餅幹和礦泉水。
“喂,陸凡一,起來吃點東西。”她打開車後門,把餅幹和水扔給他。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她渾身都濕透了。
陸凡一動也不動,臉色白得嚇人。
就算是玩命破案,也不該把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啊!沒見過這麼玩命的!歐陽嘉鑽進車,“砰”地一聲關了車門,陰冷的空氣立刻被隔在了門外。
她拽著陸凡一的胳膊,讓他坐起來,擰開礦泉水瓶蓋,“先喝點水!”
陸凡一的眼神迷蒙得嚇人,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歐陽嘉,嘴唇打顫:“奇怪,我怎麼這麼冷?”
“你一晚上沒吃東西,還吹了冷風,不凍透了才怪。”歐陽嘉不知道該生誰的氣,“該死的,我開窗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我好餓!”陸凡一答非所問。
“活該!”歐陽嘉撕開餅幹的包裝盒,憤憤地說,“我永遠搞不懂你們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冷了就加衣服,餓了就吃東西,明明看到我降下窗子,就要說出來阻止我。打腫臉充胖子很有成就感嗎?”
她口中雖然說著責備的話,眼睛卻像大海一樣深沉,深沉的最深處是難得一見的溫柔。
如此不一樣的歐陽嘉讓陸凡一受寵若驚,他臉頰發燙,飛快地接過餅幹塞進嘴裏,咕嘟咕嘟地往喉嚨裏灌水。那模樣像半輩子沒吃過一頓飽飯。
“小心噎死!”歐陽嘉嫌惡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