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要真的拒絕蘇傾,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情。
唐易坐在蘇傾房間的沙發上,發著呆。真的,他很痛恨此刻的自己,那麼的不灑脫,優柔寡斷。
半個小時後,手機響起。唐易看了一眼來電,是李心藍打過來的。連忙接起,第一句就是,傾兒怎麼樣了?她還好麼?
李心藍的聲音聽起來是壓抑著憤怒,道:“傾兒讓唐遠洋安排車先走了,我在另一輛車上,正跟在傾兒的車後麵。傾兒是要去淮風的火車站。”
走了·····難以言說的失落與恐慌在唐易心裏充斥。這一別,怕將是永恒的失去。
李心藍轉了話題,話裏含著淩厲,道:“你不願意進昆侖神殿?給我一個理由,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開車的是唐遠洋安排的司機,她是坐在後麵。
唐易默然不語,他不知該從何說起,這當中發生的事情,恩怨交雜,實在太多。
李心藍秀眉一蹙,思忖道:“讓我想想,你有了新的女朋友?”唐易繼續沉默,李心藍便知道她猜中了,頓時一股怒氣上湧,道:“唐易,你他媽混蛋!”
開車的司機吃了一驚,沒想到李心藍這樣優雅的女子也有失態的時候,不禁心中揣測,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如此生氣?
唐易感覺自己是一隻烏龜,tou要縮到殼子裏去了。李心藍繼續氣勢洶洶的道:“就因為你有了什麼狗屁女朋友,所以你就不再理會傾兒所對你付出的一切,不管傾兒的死活?你的良心被狗給吃了,方皓怎麼會跟你這麼個畜生做兄弟!”
唐易沒有生氣,他隻覺被這樣的辱罵,反倒讓他心裏好受了一些。
半晌後,“你給老娘說話,啞了?”李心藍怒吼道。
唐易顫了一下,道:“我沒什麼好說的,以後傾兒就拜托你好好照顧了。”
話一說完,那邊電話啪的一下掛了,一切陷入寂靜。唐易覺得有什麼東西想抓住,但失去了力氣,這種感覺讓他難受至極。
電話再度響起時是五分鍾後,唐易眼睛一亮,拿起手機,失望的發現,打來的並不是蘇傾。他想,現在隻要蘇傾請求一次,他一定會無法抗拒。打來的依然是李心藍。接通後,李心藍並沒有再罵,而是平靜的道:“唐易,這些年,傾兒為了你,為了愛你,所受的苦你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她是神殿的公主,高高在上,以前每年都要跑去你們唐氏,你知道為此她被她二叔在閣樓裏罰跪過三天麼?”
“神殿裏,表麵風平浪靜,私底下誰不在盯著誰?你知道那些貴族私下裏都笑傾兒是什麼嗎?笑她是個馬夫公主,因為你的地位比個馬夫強不了多少。”句句如刀,毫不留情的刺著唐易的自尊,但唐易無法反駁,因為李心藍說的是事實。而傾兒,她·····
“還有,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過年,你在外麵勤工儉學,沒有回唐氏。大年初二那天,傾兒悄悄跑去找了你。”
唐易心中一震,道:“我記得,我當然記得。”李心藍冷笑一聲,道:“神殿公主,年節時期,必須接受各貴族的拜年,這是神殿皇家的禮儀與尊嚴。傾兒不顧一切跑去見你,不是因為她離不開你,是因為她說,你一個人在外麵,怕你太孤獨。就為這,她二姨雷霆震怒,要派人去殺了你,以絕後患。是傾兒以死要挾,你才能活到現在。你可以去看看傾兒的手腕上,現在都還有一道細小的疤。那道疤就是為了救你,割腕要挾她二姨才留下的。”
唐易心中巨震,酸澀的痛,痛到無法發出聲音。傾兒,傾兒····
“這些年,你一直以為你表現的很偉大,處處推開傾兒。傾兒心中難受,她從來沒跟你抱怨過,每次見了你,都笑的跟花一樣,你真當她不會難受麼?你道她為什麼身為一殿公主,卻跑去當了個歌星,真以為就僅僅是她喜歡?”
李心藍怒道:“那是因為她其實在神殿沒有地位,被放逐了,她內心的痛苦遠不是你能想象,你那點可笑的自尊,愛情,算個狗屁。”
“明年就是傾兒成人大禮,按照慣例,會被冊封為儲君。大權並不在傾兒二姨身上,傾兒的二姨雖然貴為神殿宗主,行事都要仰仗首席長老。若你是首席長老,你會讓傾兒順利成為儲君麼?”
這時李心藍緩和了語氣,道:“傾兒的處境很尷尬,她在外麵逍遙放逐,雖然可以不讓首席長老忌憚,但同樣造成了她沒有什麼底子。不管如何,首席長老不敢明著對傾兒如何,而暗地裏,就不得而知了。她真正能依賴,可信的人隻有我,再則是保護她的潛龍雙將兩兄弟。那兩兄弟修為不錯,但沒什麼謀略腦子。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了,至於該怎麼做,你自己想清楚。”
老實來說,唐易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感動的人。他忽然回想,仔細的回想,在與蘇傾的愛情裏,自己一直付出的太少太少。
打開手機音樂,放起那首小小。
輕音樂響起,美妙的音符竄出。蘇傾磁性動人的聲音輕柔的唱。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
用充滿鄉音的口吻
跳過水坑
繞過小村
等相遇的緣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說將來要娶我進門
轉多少身
過幾次門
虛擲青春
這一刻,唐易眼中爆發出精光來,前所未有的堅毅。今生今世,便隻認定傾兒。要拚盡全身力氣,將傾兒永遠的嗬護。
背棄與楚青城誓約,是唐易最難的選擇,也是最大的痛苦。但為了傾兒,他甘願承受這種良心自責,背棄原則上的痛苦。對楚青城,從來都不隻是責任,那也是一種深愛。但為了傾兒,他願意割舍,放棄。這是唐易唯一能為蘇傾做的。
銀白色的寶馬車在路上平穩行駛,一點沒有豪車的張揚。蘇傾覺得她自己有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的生命裏,自懂事起,唐易便是她的信仰,她的一切。現在信仰破滅,她對生命產生了疑問。她知道,一直知道唐易的苦衷。所以無論如何都理解他。在知道他與楚青城的事情後,蘇傾強行忍著悲傷,因為她知道,她的易哥哥不是不愛自己。而是因為要用另一種方式,比如找一個女人,來遺忘自己。
她相信,易哥哥是沒有辦法,是無奈的。
但當唐易展現出強橫的實力,連聞名天下的女暴龍都打敗時,蘇傾從開始的驚訝喜悅中清醒過來,她意識到,所有的理由原來都隻是借口。她的易哥哥,不再是她的易哥哥,易哥哥移情別戀了。
在房間裏,她放棄自尊,放棄驕傲,鼓足勇氣,問了唐易。唐易的答案,讓她崩潰了。
那麼心愛的易哥哥,她伸手,狠狠的打了,那一巴掌打在他身上,但她的心更痛,痛的連呼吸都困難。這該死的愛情。
天空陰沉下來,隨時都有下暴雨的可能,就如此刻蘇傾陰霾的心情。這個時候,她的電話響了。是唐易打來的,她的心兒忍不住跳動起來,不可自製的顫抖。
電話響了三聲後,通了。唐易深吸一口氣,道:“傾兒,我們一起回昆侖神殿。”
很久的沉默,蘇傾沒有說話,但唐易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天人交戰。半晌後,蘇傾顫聲道:“那她呢?”這個她自然是說楚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