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14:30左右,江京市萬國墓園
戴向陽和鄢衛平的遺體告別在萬國墓園附帶的殯儀館禮堂同時舉行。鑫遠集團的一位副總和董事會的會長發言後,鄢衛平的一位老戰友講了幾句話,未盡言就已哭成了淚人。致謝的家屬發言是戴娟做的,那蘭眼裏看去,戴娟比上回見麵時臉色更憔悴蒼白,更明顯哭紅腫的雙眼。她的發言出乎意料的清晰明朗,內容也極為貼切,禮貌周全。
由於戴向陽的屍體被炸得四分五裂,鄢衛平的屍體雖然完整,也有嚴重燒損,因此所謂遺體告別,來賓並沒有見到真正的遺體,瞻仰遺容的步驟就省略了。
那蘭得以第一次見到戴向陽的遺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麗女子。聽刑偵總隊的女孩說這位遺孀以前是空政歌舞團的一名舞蹈演員,結合小真對她養母的介紹,看來戴向陽的擇偶觀一直變化不大。戴向陽的兒子是個細瘦的少年,戴著一副眼鏡,一直低著頭,緊跟在母親身邊。
5·18大劫案的幸存者們大多到場,不是戴向陽的影響力,而是鄢衛平的人氣。做為主管案件偵破工作的巴渝生也到了。
兩位戴家的遺孀和來賓一一握手致謝後,戴娟和戴向陽之子捧著兩位逝者的遺像走向殯儀館焚化場,逝者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站。
等戴氏一家走出墓園大門的時候,賓客已散盡。下午的陽光熱情,戴氏一家都戴起墨鏡。一直等在門口的那蘭迎上前,和眾人再次打了招呼,對戴娟說:“能和你談談嗎?”
戴娟猶豫了一下:“一定要現在談嗎?今天,好像我們一家都很累了。精神上的累,你可以理解的。”
那蘭輕聲說:“當然,我不耽誤你很久,就幾個問題,幾分鍾,我問過後,就再不來打擾你。對你來說……其實我沒有資格這樣說,隻是試著從你的角度考慮,長痛不如短痛。”
戴娟臉色微變:“為什麼這麼說?”看見那蘭的執著眼神,點點頭,走到她嬸嬸和堂弟麵前說了幾句,大意讓他們進車裏稍候。然後回到那蘭身邊,邊走邊聊。
那蘭沒有走曲線,直接問道:“瀟湘主樓保險櫃裏的所謂‘命根子’,到底是什麼?”
戴娟說:“如果不是嶽飛手稿,我不知道。要不要問問我嬸嬸?”
“不用了,肯定不是嶽飛手稿,而是嶽飛的罪名——莫須有,因為劫匪打開保險櫃的時候,裏麵是空的。”
戴娟一驚:“怎麼可能……你怎麼知道?”
“劫匪親口告訴我的。”那蘭淡淡一笑,“也是我推論出來的。戴向陽雇了專業劫匪來搶劫瀟湘主樓,當然不會傻傻地把任何真正值錢的東西放在保險櫃裏。”
“什麼?他雇人搶劫……我不懂。”戴娟搖頭。
那蘭說:“我可以給你解釋一下,從我們現有的事實材料看,包括你提供的材料,戴向陽的鑫遠集團出現了嚴重的資金鏈問題;同時,他本人的財務情況也急劇惡化,主要原因是他嗜賭成性,而且輸得慘淡……商圈裏容易產生賭徒,以天文數字輸錢的也大有人在,但他們往往都有依靠、有他們的金庫,就是他們的企業和產業;戴向陽的問題是,他輸得慘,欠下大筆賭債,他的產業也瀕臨倒閉。他具體輸了多少錢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到了很難‘挺過去’的田地。”
“不管是澳門的賭場還是泰國的賭場,大賭戶往往是憑信用向中介買籌碼,可以想象頭幾年戴向陽的信用一直不錯,鑫遠的生意興隆,還賭債從來不是問題。但這一兩年因為資金鏈的缺斷,戴向陽很難再挪用集團的資金還自己的賭債,他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拖欠賭債。”
“那些貸款給大賭戶買賣籌碼的中介拿不到賭債還給賭場,賭場給他們的壓力可想而知。賭場也好,中介也好,不沾黑道的可能性比我們倆聯手橫掃澳門所有賭場贏頭獎的可能性還小。對欠大賭債不還的人,如果追債公司交涉無力,黑道追殺令就在所難免,一旦被上了黑道的黑名單,不但欠債人成為被打擊的目標,欠債人的一家都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