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淩晨1:35,江京市郊寧湖鄉富樂小區某單元

“你們的手藝還沒丟,大金莎樓頂欄杆改造工程很成功。”戴世永進門後第一句話就是激勵員工。

“電視裏看見了。”耿路說。“不過,我還是擔心警察會看出來。”

卜立群打著哈欠說:“跟你說多少遍了,看出看不出關係都不大,隻要沒人知道是我們做的就行。對不對老大?”

戴世永苦笑一聲:“問題是,那蘭知道了。”

沉默。隻有劫匪乙和丙的睡意在飛逃。

“那蘭是怎麼知道的?”卜立群站了起來,“不會是你……”

“我中那蘭美人計了?不會吧,”戴世永用一隻手艱難地為自己開了罐啤酒,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裏塞。“那多對不起我媳婦呀。”

“那怎麼可能呢?你把一切規劃得多好?你的四川口音普通話、裝瘸,我們兩個的……出差,不跟大夥兒見麵,她憑什麼猜出來?”卜立群情急之下,也去開了罐啤酒。

“就憑她是那蘭吧。”戴世永長歎。

耿路也已經認識到事態的嚴重:“那我們不完了?那蘭認識公安局的人,公安局的人知道了,我們就要進公安局了。”

“如果她要我們完,我們早完了。”戴世永說。“她還猜出了小真是我媳婦。我想,再過幾天,她能把我老爸都翻出來,你們信不信?”

卜立群說:“但我還是不明白她最初懷疑你,靠的什麼?”

戴世永說:“聽說過‘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麼?”

耿路說:“你煩不煩,明知道我不愛讀書,更不愛聽教條。”

戴世永說:“愛讀書的那蘭同學就是靠的這個。到現在,我還是認為我們的規劃幾乎是萬無一失,但我們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致命的錯誤,就是沒有從一個高度懷疑、高度警惕的目擊者眼中來審查整個流程。我們的設計可以瞞過絕大多數警探,因為他們隻能接觸第二手資料,但還是會有些蛛絲馬跡會被第一時間的目擊者捉住,尤其一個有心人。”

“舉個最明顯的例子,案發同時我去上廁所,一個算是很普通的巧合,更不用說我的口音和身體特征和劫匪一點都不像,出來的時候還被打成脫臼,一般人,包括聽描述的警察,都不會往我身上聯想。但那蘭是個不相信巧合的人……巧合的確存在,隻不過碰上的幾率小之又小,否則生活就真的成了電影。我猜她當初肯定隻是一個小小的懷疑,沒什麼太多根據的懷疑……誰會成功打劫後被自己人弄折了胳膊再回來當人質呢?她多想想後,大概可以猜出我最初當食客是為了更好地控製局勢,因為戴向陽不和我吃飯就會和別人吃飯,‘別人’有可能是一大幫子人,而我之後回來當人質是為了不暴露身份。因為我還要在江京混下去。”

“這些都是她的大膽假設,後來李萬祥的那檔子事兒發生,她突然語驚四座,建議李萬祥放棄當眾殺人的計劃,眾人保他不惹官司,我理所當然地讚同,表現大概過於積極了點,餿點子太多了,更讓她懷疑幾分。然後她上了我們的網站,發現有你們這兩位業務經理。第二天她到公司來找我,請我幫忙做她和梁小彤鬥智鬥勇的獨臂護花使者,順便也偵查了你們二位的行蹤。我懷疑她偷偷向公司的人打聽了你們的下落,讓你們消失是臨時決定的,所以公司裏的人都不知道你們去‘出差’,這就更讓她懷疑了。”

“然後她琢磨出了我們進入瀟湘主樓的通道,木天窗,從此,形勢急轉直下,我們崩盤在即。”

卜立群和耿路怔怔聽著,戴世永停下來喝口酒的時候,卜立群說:“她能琢磨出木天窗,看來也有做劫匪的潛力。”

耿路說:“至少她有揪出劫匪的潛力。”

戴世永說:“可惡的是,她從警方那裏弄到我們所有人的聯係方式,注意到了小真的住所就在餘貞裏。於是又一個大膽假設;小真家就是我們的中轉站、落腳點、逃離後的第一站。當她發現小真住得不但離瀟湘很近,而且在三樓——小真她們樓裏也有木天窗,那蘭就猜我們是從小真她們樓的天窗出發,一個屋頂一個屋頂地爬到瀟湘主樓屋頂。這時候還都是假設,她需要一個確鑿證據,但我們天衣無縫,怎麼辦呢?於是她製造了一個由我來提供證據的機會,偏偏我就中計了。”

耿路幸災樂禍地說:“哈哈,你也有中計的時候,幹了!”將手中啤酒一飲而盡。

戴世永無奈搖頭:“今天下午,她說要一起在小真家集合,但給了我一個含糊不清的錯地址。我沒留意,直接去了小真家,結果,小真也暴露了。”

卜立群說:“難怪,我們還隻是非專業的劫匪。”

耿路說:“你想當專業的呀?還記得那三位的下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