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是從哪裏來的?”
草房的屋頂,兩道身影並肩而坐,其中顯得瘦小的人兒突然開口,隻是那明明稚嫩的聲音卻顯得平平淡淡,似乎他問得隻是晚上幾點吃飯一般。
另一道身影明顯地僵直了一個刹那。
“寶貝兒,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上天賜給爺爺的禮物哦!”
隨之響起的是一道黯啞的聲音,一聽便知道這是屬於那個被稱為‘爺爺’的人的。但是那跳脫的語氣卻令人不敢恭維。那小人兒似乎也是這麼認為的。
“爺爺,你的回答太假了。”聲音依舊淡然無比,如果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便可以發現他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波動。
“呃?····”老頭兒瞬間無語,抬手摸了摸小人兒的頭,幹笑幾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小人兒似乎也沒打算追問,四周陷入一片靜寂。
——
殘陽如血,透過稀疏的樹林,秋日溫煦的夕陽餘暉斜斜地散落在這片紅土地上。
在深入樹林不多遠的地方,突兀地橫出一塊巨石。巨石下一道連小溪都稱不上的水流緩緩經過,可是應了那一句‘細水長流’的古話。事實上,還真是從來沒有人看見過這道水流中斷過。這片樹林似乎早已經習慣水流的存在,即使它不時地蹦起一抹水花,發出一聲‘嘩’的輕響,也不
足以影響到這片叢林的靜寂。
“阿默!”
“嘩~~~”
一道蒼老但卻中氣十足地聲音突然響起,驚起了一片飛鳥。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胡亂奔走的身影,看那樣子,似乎很是急切。
靜謐的樹林瞬時變得嘈雜起來。
“恩。”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音被淹沒在這一片嘈雜聲中,但來人卻敏銳地捕捉到這一聲輕哼。眼睛一亮便急著往一個方向衝去,但下一秒便發出了一聲哀嚎。
“哎呦!我的阿默呦!你這搞得都是些什麼?!這是要把爺爺我急死嘛!”來人突然被詭異地伸出的樹枝擋住,當即誇張地驚呼一聲,但——沒有回應,樹林裏仍然被搞得嘈雜不堪。
巨石上有一道身影慢慢變得清晰,靜靜地看著不遠處急得跳腳的老頭,少年稚嫩的小臉上一絲情緒都沒有,但那漆黑的眸子中卻顯出一絲無奈的情緒。縱身一躍,便從比他兩倍還高的巨石上輕輕落地,帝默緩步走向那個老頭,隨手一撥,擋在他麵前的枝枝椏椏便像是聽話的小孩一般退到了一邊,剛好給他留下一個能夠走過去的通道。老頭橫衝直撞了半天還在原地打轉的地盤,他卻幾步就穿了過去。
“爺爺。”帝默淡淡地叫道,同時伸手把自家的爺爺從他做的一個小陣法中解救出來。老頭一經脫困,長長的白胡子立馬被氣得吹了起來,銀白的頭發亂糟糟地揪成一團,難得竟然還能因為主人激動的情緒晃了一晃。
“阿默啊,早就告訴過你,不要整這些亂七八糟的陣法,你看看,都把爺爺漂亮的白頭發弄成了一團——”
“爺爺,你的頭發一直都是一團。”少年淡淡地開口,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搶了別人的話茬。
“呃?!”老頭聽得少年淡漠得卻令人想要發狂的聲音,濃密的胡子抖動得更加劇烈。一雙布滿皺紋的眼睛盡可能地瞪大,一臉憤憤地盯著眼前這個已經長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孫子:憑啥啊,這都是憑啥啊,這個臭小子,為啥都不知道給他留點麵子啊,可憐他一個老頭一大把年紀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塔養大呀,都不知道好好報恩呐!嗚嗚~~~~他果然是個命苦的老頭啊~~~~~~
帝默靜靜地看著麵前一臉哀怨的老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情緒開始在心裏醞釀。伸手撥了撥老頭額前散落的幾根碎發,沒想到卻有更多的發絲掉了下來。帝默無言,隻能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子,站到了老頭的正麵,兩隻手一起撫上了老頭的額頭,為老人整理起那不聽話的頭發,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然後瞬間落下。老頭顯然是眼尖地捕捉到了孫兒的那一絲笑意,委屈的臉色立刻變成了驚訝的模樣。
“寶、寶、寶貝兒,你、你、你、你剛剛是笑了?”寶貝兒?帝默看著激動得很誇張地老頭,都警告過他不要叫自己‘寶貝兒’了,很丟人的好不好?
“唔!”
老頭也發覺到自己太過激動了,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過轉瞬又放下,臉上仍然殘留著激動的紅暈,看著帝默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阿默啊,爺爺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看到你這張小臉上居然還能掛上笑容,現在爺爺可滿足了,老頭子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