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雷在腦子裏響起,床榻上的少婦一個激靈猛的坐了起來,臉上、身上都布滿了細細的汗珠,分不清是熱出來的還是受了驚嚇。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聽到裏頭的響動,在外頭忙活著的仆婦王嬤嬤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急切的撩起簾子鑽進了裏間。
她是陳王妃的乳娘,亦是從冷家跟著陳王妃嫁過來的,在陳王妃的心裏,她算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因此,平日裏這府裏的下人都要敬著她三分。
“下雨了麼?”冷懷瑾急忙抓住王嬤嬤的手,一張過份慘白的臉上掛著仍舊未平複的驚恐,汗珠從她的兩頰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更加襯得她弱柳拂風,好不贏弱。
王嬤嬤狐疑的替冷懷瑾擦著臉頰上的汗珠,輕道:“娘娘是做夢了麼?外頭的天好著呢!”
此時雖是仲夏,但一連幾天都未曾有過雨水的跡像,莊嫁裏的佃戶都坐不住了,前幾日還派了人來,希望減點租錢。
冷懷瑾麵色有些恍惚的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已經四十開外的王嬤嬤,不知怎的,心裏竟生出幾分憐惜來,突然問起:“嬤嬤往後可有什麼打算?”
她這話問的十分的突然,讓王嬤嬤怔了怔,打趣道:“娘娘說的什麼話,奴婢自然是盡心盡力的侍候娘娘,娘娘好,奴婢就好!”
這話說完,王嬤嬤似乎覺得哪裏不太妥當,心裏好似有什麼東西往下一沉,她瞪圓了雙眼,看著已經將目光移開的冷懷瑾,握著汗巾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不……不會的,娘娘隻是去年滑了胎,身子骨弱了些,應該不會……
正在這時,外頭突然一陣喧嘩,丫頭含香在門口喊了聲‘王嬤嬤’,冷懷瑾已經收起了感歎,蒼白如紙的唇瓣微微往上一提,一股說不出的譏諷傲氣便從她那張原本清秀脫俗的臉上顯露了出來。
是陳王府的幾個姨娘過來了。
“既然她們想知道本王妃的死活,今兒個本王妃就讓她們看個夠!”
說罷,已經扶著王嬤嬤的手,起身開始更衣梳妝。
陳王妃冷氏,一向沉著內斂,若不是去年一場意外,她也不至於臥病半年之久,很多事處理起來,便力不從心了,好好的一個陳王府也就不會迎來這幾尊瘟神。
王嬤嬤的眉心微不可見的擰了一下,低頭勸道:“娘娘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等身子骨好了,再慢慢整治也不遲!”
冷懷瑾搖了搖頭,嘴邊逸出一絲苦笑,看了一眼旁邊已經擺放涼了的黑漆漆的苦藥,纖纖手指將藥碗端起,湊到鼻尖處聞了一聞,若有若無道:“今日的方子又加了一副藥材,看來,是真的容不下我了!”
王嬤嬤大驚:“小姐……您是說這藥?”她忍不住叫出了以往對冷懷瑾的稱呼,一張臉變得霎白,立即氣得要去找煎藥的小廝問個清楚,卻被冷懷瑾拉了回來。
她似乎早已知道這藥有問題,卻是一直都沒有揭穿,王嬤嬤跟在她身邊幾十年了,自然也是人精了,一見冷懷瑾這模樣,便知道她早已洞穿了一切,突的,眼淚就流了出來,也難怪方才冷懷瑾會問她可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