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精神病院,提起精神、心理醫生,人們會聯想到什麼呢?在院牆鐵門之內,被看守著的一群瘋子?一絲不掛尖叫狂奔?像妖魔摧毀地球一樣傷及所能碰觸到的一切?半夜起來拿人腦袋當西瓜切?神情呆滯冷漠,如機器一般成為行屍走肉?他們不是囚犯,勝似囚犯,肢體健全,卻生不如死,總之一句話:人間地獄,太可怕了!
而這隻是片麵之言,是重性精神疾病中失去自製力的病人,本性大多善良可愛。他們之中不乏才藝俊秀之人,他們是上帝丟棄在人間帶著瑕疵的寶物。他們是瞬間的哲學家,瞬間的藝術家,瞬間的詩人。嘴裏重複著一些深沉經典的話,東一榔頭西一棒。當然,一切都是變了形的,帶上了看破紅塵的誇張、憤世嫉俗的激情與刻骨銘心的哀怨。其實每一個人都是誠實的、袒露的、透明的。經過藥物的治療,他們大多數人可以生活自理,並能主動配合醫護人員,幫助醫護人員打飯,打掃衛生,勞動,開導其他病患者。對,尤其是在開導其他病患者的時刻,他們瞬間感覺自己偉大了,崇高了,甚至無所不能了。
絕大多數人用精神疾病的標尺來區分人類的時候,會斬釘截鐵地分為兩種:正常人和瘋子,殊不知有一類臨界狀態的病患者,正承受著靈肉煉獄。現實生活中,大多數焦慮、抑鬱、強迫、社恐等患者人群在工作生活中往往會盡力掩飾各種不適,各種恐慌,各種無奈,各種力不從心。他們對自己要求嚴格,脆弱又要強,做事在完美和崩潰之間徘徊,對自己不滿意的時候,誓有橫刀向天的衝動。因為社會功能和認知力的衰退,他們往往做很多事情力不從心卻又百口莫辯,而他們尚未失去自製力,尚有保護尊嚴的本能,除了經常在家裏吼吼,其他場麵上也不乏祥和太平。這可就讓人更不能原諒了,好好的,年紀輕輕的,動不動就說累,嬌氣個啥呢?好好的,差不多得了,別動不動上綱上線的,較真兒?熱愛表現自己?好好的,上一個任務能做好,這個咋就不行了呢?好好的,你又沒什麼診斷依據,怎麼會不舒服?為什麼又要請假?——懶、不用心、想跳槽、虛榮浮躁、對領導有意見?
這些人就在我們的周圍,而我們不知道,更不理解。質疑的眼光刷刷刷射過來,將本來難以言表的疾患推波助瀾。
陶然,碩士研究生畢業,30歲,從事心理谘詢工作五年。五年中他見過各種各樣有“特長”的病人,有的病人可以心算出8位數之內的乘法,有的病人可以聽見一公裏以外花瓣掉落的聲音,他們是正常人感覺器官能力的延伸和擴大,很多是用科學解釋不了的。陶然認為用“病人”來形容他們有些不合適,可以換個說法叫“精神異能者”。是的,他們身上的特異功能有渾然天成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