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輛車,四圍用結玉的綬帶裝點著,車頂四個小金鈴,風動鈴也動,聲音清脆又不擾人,想必是沈惠心乘坐的那輛。
街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這罕見的場麵讓婦人們也不再顧忌男女授受不親的忌諱,三五成群,有男有女地竊竊私語著。
一陣風吹來,馬車上的轎簾隨風而動,眾人嘩然,皆伸長了脖子去瞧,想看一看被“休”掉的沈王妃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窗上的轎簾才掀起一角,裏麵便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小手,一把扯住簾子,掖得嚴嚴實實。
眾人有些失望地歎了一聲,繼續壓低了聲音聊著。
王府傳出來的消息是“和離”,可這陰險的世道,人們更願意相信商王是“休妻”。
可和離也好,休妻也罷,對於沈惠心這樣的官宦人家來說,都是莫大的恥辱。
這也就不難解釋沈惠心為何要一心求死了。
一路前行,一路被圍觀,沈惠心坐在車裏,路兩旁的聲音透過車窗傳進來,她聽不清那些人說的是什麼,可每一聲卻都讓她心驚。
素心的小手緊緊壓著總要迎風而起的轎簾,看著麵如死灰的沈惠心,將頭一低,一串熱淚流了下來。
她晃晃頭,趕忙用另一隻袖子擦去。
素心不明白,商王為何前一日還好好的,後一日就忽然要將沈王妃送回到娘家的府上。
王府裏這些年來來往往的女人,素心都是看在眼裏的,按理說,除了已經死去的南喬,這府裏唯一一個與世無爭,本本份份的女人就是沈王妃了,商王休了誰也不該休了沈惠心啊。
車行一路,車把式很好,並不覺得顛簸,可車上的人皆個個心裏翻江倒海。
不多時,趕車人一聲喊,馬車緩緩停下,素心下車,雅蘭從另一輛車中奔過來,二人一起扶著沈惠心下了車。
沈惠心的父母皆迎在門口,見了沈惠心,沈父臉色青青,沈母眼睛裏含~著一泡眼淚,母女二人未待張口,便哭著抱做一團。
沈父聲如銅鍾進行喝斥,母女二人這才醒悟,互相攙扶著進府去了。
下人們開始在沈府管家的指點下,從車上搬東西。
半後時辰後,空了的馬車又晃晃蕩蕩往商王府回去了。
沈府大門緊閉,豆兒在外駐立良久,長歎一聲回到醫館。
“娘子,我去瞧了,沈王妃真的是被送回沈府了。”豆兒將手中的籃子往桌上一扔,籃子裏的饅頭蹦了出來,跟車走了這許久,饅頭早已變得冰冷。
驚荼聽了這話難免也有些泄氣,她揉揉目赤的雙眼,這些天憂心此事,倒有些上火。
“那你見到沈王妃沒有,她神情如何?素心呢,素心可是跟著沈王妃一起回沈府了?”
豆兒給驚荼倒了杯菊~花茶,“沈王妃見了娘就哭,看著精神還是不濟,素心倒跟著回了沈府呢。”
這倒還算是有一件讓人放心的事。
若是沈惠心沒把素心帶走,素心如今讓旁人以為是個藥人,還是女人都不待見的麝香人,那素心不還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