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想忘忘不掉，有些事情想記記不起，這是最讓人煩惱的。”
這話深奧，可驚荼最起碼能聽明白一半。
她雖然沒有想記記不起的，可她卻有想忘忘不掉的。
她臉上掛著幾分不解，“憑空就會醫術不好麼？為什麼想忘？”
那什放下手裏活計，定定看著驚荼那張粉團子般的小～臉，“你不懂，我這醫術，靠著僅存的記憶就不比黃先生差太多，那麼如果我能全部記起，會是什麼樣兒？擁有這樣醫術的人，又是什麼人？”
世間萬物，皆怕自己軟弱好欺，可當自己足夠強大，你卻不知自己是誰，這感覺就會是空前絕後的無助也無望。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人人有份難解的愁啊。
驚荼低聲，那嘶啞的聲音就似吹氣，聽得那什陡然紅了脖子，“你也是可憐人哪。”
她說完抬頭，卻見那可憐人死盯著眼前的書，臉紅得像要噴出～血，手指頭在書角上搓呀搓的，搓得那本破書直掉渣子。
這是什麼毛病？
驚荼來到那什麵前，“那什，你怎麼了，是找到了潰天蟲麼？”
那什將書合上，“沒有。”
那他臉紅激動個什麼勁兒呢，一股子蹲茅廁的樣子。
驚荼不解，卻想到一事，在那什身旁坐下，又向前湊了湊，“那什，我請教你個問題，如果被青娘收了好孕氣而不能有孕，該怎麼醫治？”
那什搖頭，“除非讓她還回來，或者再去買。不過，這好孕氣十年九不遇的，很難買到。”
“讓青娘還回來？不大可能吧。”
“雲牙就別指望這個了，她才來沒多久，城西王員外的夫人就懷上了，該是她買過去了。”
這速度，還真是快。
“那我明天去問問，能不能買到別人的？”
那什默默看著驚荼，“她想害你，你還要幫她？你為何不想著先治自己的病？”
驚荼想了半天，自己在世時雖說瘦弱，倒還算健康，隻是後來被花未眠下了蠱蟲，可自從死後，那蠱蟲也消失不見了啊。
“我？我有什麼病？”
那什伸出手，在驚荼喉嚨上點了一下。
他的手指很軟，指尖帶著微涼，輕輕點了一下就收回去，可那指印卻像粘在喉嚨上的一塊糖，久久下不去。
驚荼的心跳忽然跑了一拍，半天拉不回來，她喘了幾口氣，開始磕磕巴巴，“哦，你是說，是說我的嗓子啊，治不好的，沒死的時候就在治，沒什麼起色。”
“那，如果你放心，我試著給你治治看？”
這可成是不賴了，可是……
驚荼想死自己身無分文，“我沒錢。”
“欠著吧，以後還，或者用別的抵債。”
驚荼一驚，“我隻有豆兒，難道你是想讓我用豆兒抵債？”
豆兒與她，雖說沒有拜把子，可也是過命的交情，若是為了治個嗓子就把豆兒賣了，這也太不地道了！
他把她當成什麼鬼了！真是的！
驚荼鼓著眼生氣，那什一皺眉，“你想多了，我是說，你可以幫我收拾一下房間。”
驚荼就差捂臉狂奔了，都說自己是什麼人，就容易把別人想成什麼樣的人，看來，自己內心，想當黑暗呀。
接下來的日子就在這看書熬藥中度過，期間驚荼進步神速，學會了不少字，又記住了十幾個常見小疾的方子。
黃鶴返依舊是忙，時間卻有了變化，從前是忙頭晌和後晌，現今是忙一日三餐。
那些鬼不知為何，都趕在三餐時間過來看病，蹭吃蹭喝不說，還嫌豆兒小氣，做得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