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耳傾聽,那不是醫館大門銅鎖扣動的聲音,本不想去理,可那鈴聲響起來沒完沒了,聽得她頭皮發麻,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要從皮囊中跑出去了。
翻身起床套上冪蘺,白嘴黃鸝瞪著眼珠子不言語,仿佛也被鈴聲嚇到了。
驚荼彈一彈它的嘴,“原來你也知道害怕!”
驚荼要走,黃鸝撲棱著翅膀左衝右撞。
驚荼提起鳥籠,“罷了,你隨我一起去。”
推開大門,門口白燈籠下停了一輛馬車,拉車的是匹紅毛小馬,還沒有車身高,車上不見車夫,車廂中伸出一隻手,不停地搖著鈴鐺。
驚荼咳了一聲,“請問……”
車裏的人打斷她的話,“黃老頭兒哪兒去了,他如今也要睡覺了麼?”
驚荼心裏有些埋怨。
聽這女子的聲音,左不過二十多歲,這樣稱呼黃鶴返,實在是沒什麼家教。
“近日來瞧病的多,我師父有些疲累,早早歇息了,請問姑娘,您是要看病嗎?若是不急,明天來。”
“當然是急的。”
說著話,車簾一動,裏麵下來一個女子,穿著絳紫的立領直身袍服,搭著琉璃雲肩,頭戴翠玉簪,雙耳墜著粉絮耳環。
那女子腰身苗條,看了看驚荼,“老頭兒收徒弟了?怎麼還是的個沒臉見人的?”
驚荼這才發現,那女子聲音如銀鈴,麵貌卻異常蒼老,皮膚蠟黃滿臉皺紋,眉頭還緊鎖著。
若不是有冪蘺擋著,驚荼那一臉驚訝的表情定是會引起這女子的不快。
驚荼一時為難,不知該怎麼稱呼了,叫姑娘,臉不對,叫婆婆,身姿又不對。
正左右為難著,黃鶴返顯然也是被鈴聲驚到出來了。
“阿離,真的是你!”黃鶴返搓搓眼睛,“你舍得來看我了!”
那位叫阿離的翹著嘴笑了,“來看看你,死沒死,原來,活得還這麼硬朗。”
黃鶴返神情像打了雞血,“好著呢,我不能死,不然你來這鬼府,到何處落腳。”
驚荼聽這兩人說話,怎麼聽都像打情罵俏,剛要請了阿離進去,她卻指一指車裏,“有個麻煩,來找你看看。”
說著,她從車裏攙下來一個妙齡女子。
這回驚荼使勁瞧了瞧女子的樣貌,的確是個年輕的。
那女子身量纖纖,與驚荼年紀相仿,穿著大紅色的紋繡喜服,胸前紫金項圈,戴一對薔薇紋金釵,額上描寫花鈿。
分明就是一個新娘子!
幾人將女子扶進房中放到診床之上,驚荼見她身子僵硬,唇色慘白,伸手去搭脈,竟然搭不到!
再看那女子直~挺~挺躺在床~上,胸脯根本沒有起伏,這沒脈沒呼吸,分明就是個死人啊!
驚荼正納悶,人都死了還來做什麼,就聽那女子哎呦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酸水,黑水吐到地上,裏麵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驚荼嚇得渾身發~癢之時,那女子又栽倒在床~上,複又成了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