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荼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偷偷去看黃鶴返，那老頭兒竟然紅了眼睛。
他這裏差事苦又沒錢賺，來到地府的女鬼，漂亮的都找了好婆家，不漂亮的若是有錢可以買皮，若是沒錢可以投胎，誰也不願意在他這裏學徒做長工，因此，千八百年了，也沒人喊過他一聲師父！
黃鶴返努力仰頭控製自己的淚水，冷不防門口傳來那什的聲音，“先生，那兩個腹瀉的已經痊愈了，我這就給他們結賬吧。”
黃鶴返仰著頭擺手，“去吧去吧。”
地府的日頭是溫的，比陽間的柔和許多，那日光投在那什的身上，他的影子斜斜打進來，正好將驚荼包裹在裏麵。
驚荼偏著頭臉看他，他涼涼的看過來，臉上忽然現出一絲驚異之色，可那份驚奇轉瞬即逝，隨後他轉身離去，步子卻開始遲疑。
驚荼拿袖子抹抹臉，黃鶴返下了好大決心，待眼中淚水幹了，對著驚荼說，“好徒弟，為師這就收下你了，既然你不識字，就去找那什，讓他教你吧！”
驚荼忙給師父磕了三個響頭，抬起臉笑了。
黃鶴返驀地愣住，指著驚荼的臉，“你……一大早抹了一臉的灰，我還沒看到具體模樣，你怎麼一夜之間，變了樣貌！”
驚荼傻了，摸～摸臉，原來方才哭得全神貫注，眼淚鼻涕把灰哭掉了，她自己卻不知道。
難怪方才那什看到自己驚了一下，原來是驚異於這份美貌。
驚荼苦著臉，“師父，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我也知道這臉太美是個禍害，所以用灰塗了。”
“哎！”黃鶴返一聲歎息，扔過來一個幃帽，“你先戴上，一會兒我給你些錢，你去集上買個冪蘺穿上，以後不許脫下來，旁人若問，就說你醜得六親不認，記得了嗎？”
“記得了記得了！”
驚荼接過幃帽，將銀子封在腰間，問黃鶴返，“師父，我聽說這裏有間茶館，裏麵有個說書的，我能不能去聽一下再回來？”
“嗯，買了冪蘺再去，別露臉，別惹事！”
“好嘞！”
驚荼爬起來，打了井水洗臉，又到熬藥房去找豆兒。
豆兒一見她，瞪著眼睛喊，“你怎麼又把臉給洗了？”
驚荼把幃帽戴上，用上麵的黑紗蒙住自己的臉，“豆兒，走，陪我去買冪蘺，直接去茶館喝茶。”
鬼市與凡間集市相似，最大的區別就是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點著燈籠，而且都是白燈籠，燈籠上一律寫的都是黑字，字體千奇百怪，這才是真正的鬼畫符。
驚荼與豆兒一邊逛一邊找冪蘺，最後在一家賣衣飾的店裏，店主從一大堆貨物裏翻出一件來，“喏，最後一件，便宜賣給你了，二十文！”
“二十文，你是搶吧，便宜賣還二十文！”豆兒擠眉瞪眼地喊道。
那店主用手撫了一下自己的紅唇，“嫌貴？嫌貴別買呀！這東西現在可不好找，也就我這裏能給你翻出一個來！像你們這種人醜又沒錢買皮的我見多了，不用冪蘺遮一下，鬼都被你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