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瓏把祖杖捧於雷朝平。雷朝平看了她一眼,接過手中。藍宗策緩步走上祭台,微微躬身,伸開雙手做接狀。雷朝平鄭重地將祖杖交到藍宗策手中。藍宗策便手捧祖杖向祭台中央的方形石台緩步走去,將祖杖的龍犬杖頭朝上,駐靠在粗壯有力的石質手臂的掌心中。
藍宗策反身回來,與梅瓏並肩站著。祭祀長老喊道:“拜!”
藍宗策與梅瓏便一齊向著祖杖跪下,慢慢地三叩首。
大典禮畢,下了祭台,管事的做最後的清場。天已大亮。梅瓏笑臉向雷朝平親昵地喊了一聲:“爹——”
雷朝平怔怔地睜著雙目。這一聲既熟悉又陌生。
“爹不認得女兒了嗎?”梅瓏輕笑道,“我是瓏兒呀。”
“瓏兒?”雷朝平惘然轉過頭向著梅芷。梅芷看了梅瓏一眼,淡淡地道:“我怕她的美貌惹麻煩,所以才給她易容。”
“易容?”雷朝平重複著。
“是的,我娘給我易容了。”梅瓏笑著說,沒有半絲的不快。時間可以銷蝕一切,包括當初知曉時的憤怒,不解,埋怨和憎恨。
“易容,你會易容?我怎麼不知道。”他盯著梅芷。梅芷不答,隻是瞥了梅瓏一眼,不含任何感情的,隻是一瞥,便無聲地走開了。
雷朝平皺著眉,眨著眼睛,思緒紛亂。他忽然張開雙臂,向梅瓏溫柔地道:“瓏兒,來。”
梅瓏便走過去,靠在他的懷中。雷朝平緊緊地擁著她,眼眶微紅。
“瓏兒變了。”他喃喃地道,“變了好啊。變的好。”
“爹不喜歡從前的瓏兒嗎?”
“不,”他道,“不是不喜歡,隻是更喜歡現在的你。”
梅瓏離開他的懷抱,仰著臉看著他。雷朝平笑道:“爹當然更喜歡現在的你。現在的你光豔靚麗,是族人的驕傲。最要緊的一點,就是現在的你很自信。這,很讓人欣慰。哎,有這樣的女兒,我真的感到很自豪,很驕傲。”
梅瓏笑了。雷朝平拍拍她的肩,眨巴著眼睛,含笑道:“哎,哎,我去看看你娘,有些事還得問問她。”說著又輕拍了她一下,轉身走了。
大祭場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尾的人也開始離場。天邊的太陽正從東方升起,金色的絲線光茫茫的照著,是溫暖的撫摸。梅瓏一轉臉,正迎上藍宗策那比太陽光還要熾熱的目光。她頓了頓,便冷靜地轉身,走了。
從院子走向長廊,梅瓏冷然地道:“你看夠了沒有。”
一直沒有將視線從她身上離開過的藍宗策,道:“沒有。”
梅瓏忽然駐足,藍宗策也就跟著停下。她瞪了他一眼,又拔步向前,快走。藍宗策追上兩步,抓住她的胳膊,道:“你為什麼不說你就是梅女。”他看見她食指上的他為她戴的鑲金白玉指環。
梅瓏也看到他在看他給的指環,冷冷地道:“現在你知道了。”她甩開他,又道,“既然不喜歡我,你可以不娶我。”說著便又朝前走。
藍宗策沒有跟過去,隻是向她的背影喊道:“這個族長,我當定了!”
梅瓏沒有回頭,高聲道:“那你就專心當你的族長!”
藍宗策的嘴角,笑意綻露。
雷朝平懷著大疑和氣憤走向衡芷院。
“她不過是一個孩子,你怎麼能如此狠心待她。”雷朝平詰問。
梅芷站起身來,挺直了身子,不看他,淡然地道:“我怎麼了?”
“怎麼了?”雷朝平氣憤漸漲。“你太殘忍!你讓她失去了精采,令她長時間活在自卑中,抬不起頭來。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所幹的事。”
“誰讓她是梅女!”梅芷吼道。她向他一瞪,恨恨的瞪視著。
雷朝平也瞪視著,良久,他道:“你確實變了。”他失望的,“讓我想想,你從何時變的。細微的改變,——我又從何時忽略,慢慢的不再察覺。——”他深深地凝視她,搖了搖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