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天地無極，又或許是學海無極。反正這東西，隻要是想，總能夠找到百八十個解釋。
一眾富商巨賈小心的邁著步子，對於他們來說，皇宮真心是一個遙遠的詞彙。他們去過草原，他們去過西域，他們去過江南，他們去過漠北，他們也曾在宰相家門口奔走，他們也曾於市井中徘徊。但是，去過諸多地方的他們，確實一直都不曾邁入皇宮之中。
對於這個地方，他們有著太多的敬畏與好奇，但是，他們卻絲毫都不敢觸碰。因為，在這個儒道大行的世界中，他們是最末的一等。士農工商，士人秉國政，雖然他們不做事比做事好，但是他們仍舊是出於民眾頂層的存在。農人居次，作為一個農耕國家，沒有這些農民的支持，國朝的延續便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問題。隻是，盡管他們重要無比，但是卻真沒有幾個重視他們的人。工匠與農人差不多，到了本朝的時候，匠戶幾乎淪為賤役。
而商人？不好意思！那是什麼東西。亦或者，如此的阿堵物你也拿在我的麵前。商人逐利，商人鄙薄，商人不知忠君之念。如此的條陳，將他們頂在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地方。盡管他們富可敵國，但是一個微末小吏都可以發力給他們難看。盡管他們富可敵國，但是在朝廷的眼中，他們無疑是極其危險的東西。因為他們，動搖了國本。
所以，盡管他們的祖師陶朱公曾經可以出將入相，盡管他們的先賢呂不韋可以化家為國，但是這些東西對於他們而言卻已經全無用處。因為，時代在排斥他們。
“三娘，你知道嗎？商人這種東西是最危險的東西。”
後殿之中，李信看著空無一物的虛空，喃喃低語。徐昭從後麵走出，而後將一本清茶放在了李信的麵前，口中則是輕聲道：“王上昨日不是就已經做出了決定嗎？到了今日的時候，怎麼反倒是瞻前顧後不敢往前了。”
李信嘴角咧開一抹苦笑，而後道：“正是因為到了今日，所以我反倒是不敢動了！商人不算什麼，但是流動起來的商人，或者說，得到了合理位置的商人，就在不是商人。那時候的他們，會換上一個名叫資本的名字。”
“資本？！”徐昭挑了挑眉毛，丹鳳眼中略過一絲幽光，這是一個很生僻的詞語，根據李信上下言中的意思，她也能猜出這個詞語的意思。隻是，她不太明白這裏麵的關竅。
“所謂資本，隻要有了一成的利益，他就可以保證自己被到處使用。有了兩成的利益，他就會變得活躍。有了五成的利益，他就會鋌而走險。有了一倍的利益，他就會踐踏人間一切既有形式上的法律。有了三倍以上的利益，他就會犯下所有能犯的罪行。”淡淡的話語響起，徐昭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輕笑，看著李信問道：“這句話，是王上自己想出來的嗎？”李信搖了搖頭，“自然不是。這一位姓馬叫克思的前輩說的。“
徐昭笑了笑，而後緩緩道：“臣妾不知道那麼多的東西，但是臣妾知道一件事。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是得過且過的莽夫。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是心思縝密的智者。走一步看九步的人，是瞻前顧後的蠢貨！“
毫不客氣的話語噎的李信一愣，他沒有想到徐昭居然會用這麼辛辣的諷刺來應對。不過，話又說了回來，這滿是辛辣與嘲諷的話語，還是蠻有效果的。自己不過是一介俗物，既不是承前的智者，又不是啟後的大賢。想那麼多作甚，兒孫自有兒孫福，管我死後洪水滔天。
心中打定了注意，李信卻是大笑出聲。抱著徐昭轉了幾圈，而後又行了一禮，學著戲文裏的酸生模樣，“小生這廂謝過娘子指點了！“說罷，起身出了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