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武臣,當年腦子沒有正常回路選了投筆從戎的路子。一路征殺也是所向披靡,隻不過是二十餘年的時間,他便已經成了製置使,簽押樞密院事。對於一個武臣來說,他已經走到了仕途的極致。但是作為一個臣子而言,他也是走到了死亡的極致。
大趙是文臣的天下,這是早已經就確定好的。隻要士大夫聯合起來,即便是天子也可以不在乎。但是,他是武臣,與一切優渥對待都絕緣的武臣!自國朝定業以來,官家便念及著前朝藩鎮之亂,一直都在有意無意的削弱的武臣的勢力。當初他隻想著馬革裹屍,隻想著學班定遠,學霍驃騎,但是他確實忘了,他所在的並不是大漢,而是大趙。
他的一身經曆堪稱是什麼叫做事態炎涼,什麼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的身份很不一般了。做了一路的鈐轄,做了製置使,領了十萬的兵馬,回師之後便是樞密副使。一連串的誘惑,擺放在他的麵前,他有些驕傲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1雖然當初西征的時候他一直都在說自己的謀身之道,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他自己還是大意了。
若不是沒有大意的話,他自己又怎會落到如此的一個下場。前二十年兢兢業業,唯恐被人抓到把柄,可以說到了執掌大權,清涼傘在握的時候,他還是被擼了個幹淨,連一星一點的官職都沒有留下。不過還好,那一位坐在京城裏的至尊到底是一個仁善之輩,還給他留了一條性命在。不然的話,他恐怕是要見先帝了。好吧,他如今依舊是去見先帝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引以為榮的功勳在朝中的大員們看來隻是一個還可以用的棋子,也沒有想到朝廷裏麵居然有人的心黑到了這種的地步。他為將雖然是心黑,也克扣了不少的軍餉,但是總歸來說,他還是一個有著良心與底線的人。隻是他卻不曾想到,朝中的袞袞諸公居然會如此的心黑。老實說,從潼關局勢大亂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如此這一撒手,不過是來的更徹底罷了!
桌子上除了這一張信紙以外,還有另一個食盒,雖然說食盒的構造他看著眼生,但是食盒裏麵的東西他卻還是認識的。大雁,秋回的大雁。若是看到信紙上的東西他還不明白的話,現在孟青已經徹底明白了。
‘飛鳥盡,良弓藏。’這是來催他爹去死的!
他老爹行伍出身,雖然不是那些萬人敵的猛將,但是等閑的漢子想要近身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地穴四周有沒有打鬥的痕跡。顯然,他的老爹是自盡的。隻是,這樣的事情著實令人窩火的太狠!有功之臣不能賞也就罷了,還得平白無故的為別人蒙上冤屈,最後還得不明不白無聲無臭的死去。這朝廷,這世道,還有個甚的公理?!
心中怒火奔湧,孟青站著想了很多。雖然還不明顯,但是一顆憎恨與懷疑的種子卻是已經生根發芽,隻等著結出嬌豔的果實的那一日。
……
折靖穿著一身黑色的甲胄,踏在了這一座有著幾乎千年曆史的古城中,站在了這個原本喚作西平府,如今改作靈州的地方。對於原本的折靖而言,所謂的中原是一個極為有限的地方,關中,河洛,再加上山東,了不起了再添一個兩淮,這些便是中原的全部。可是如今折靖卻是發現,這個漢人,這個漢族,所代表的意義有著很深的內涵。
在原本的橫山以南的羌塘草原上,一個五百年的雄城都可已經說是鳳毛麟角。而在中原這裏,大多數的城池起步就是千年的曆史,甚至,若是沒有千年的曆史,根本就當不得雄城的的稱呼。如此深的曆史,如此強的底蘊,為什麼還會被胡人壓著打呢?折靖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