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嘴角抽搐,眼角餘光瞥向四周,然後就驚奇的發現,四周的人根本就沒有把這張當回事!這一刻,陸哲才明白了前朝之末時武將所喊的那一句,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聽著固然是狷狂至極,但是似乎,也許,大概,好像,真的有那麼幾分道理。
站在殿中,陸哲隻感覺自己渾身不適應,心思轉動,行禮道:“夏王殿下,外臣就先行告退了!”說著就要轉身離去,李信注意到正要外出的陸哲,口中道:“周侍郎,就有你領著陸使前去休憩的地方。”周明領著離去,兩人正要走到房門的時候,卻聽得李信說了一句。
“對了,今晚宮裏設宴,陸使可莫要忘了前來。”陸哲苦笑行禮,而後邁步離了宮城。
出了那一座有些壓抑的殿宇,陸哲忽然天空一下子就明亮了很多。沒有那一股壓在胸口的壓力,也沒有了戰戰兢兢。陸哲忽然發現,自己一下子就輕鬆了不少。隨著周明向前走,陸哲饒有興致的看著四周的一切。
漢白玉鋪就的禦道,四周侍立的一個個穿著黑色甲衣的武士。全部都是肅容而立,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明亮的甲衣上帶著絲絲縷縷的傷痕,一股百戰餘生的氣勢不經意間就流露了出來。陸哲知道,這一支軍隊與他所帶來的那隻花架子軍隊不一樣,全部都是上過戰場的真正精銳。
陸哲臉上帶出了一絲笑意,而後對著周明問道:“周侍郎,這戍守的軍隊不知是那一支虎賁。”周明輕笑,看著陸哲臉上的好奇,卻是熱心解答道:“這是羽林軍!”“哦,羽林軍嗎?看這陣勢,確實是有當年羽林郎的威風呢!”陸哲絲毫不掩飾口中得到讚譽,一句句的溢美之詞從周明的口中吐出,就好似不要錢一般。
周明看著陸哲將羽林軍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卻是輕聲開口道:“這羽林軍確實是我大夏的精銳軍旅,隻不過因著其建製不久,外加上一向都是拱衛國都,所以威名不顯。如今我大夏最精銳的一支軍隊,乃是征北將軍黃鐸所領的定遠軍。”
“前些時候,定遠軍在涼州地界兩千人大破胡騎八千,斬首一千三百餘,可謂是戰功赫赫。”
聽著周明一句一句娓娓道來,陸哲臉上就好像是抽搐一般,一抽一抽。周明看見了陸哲的這副表情,無聲一笑,問道:“陸使臣,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些不舒服。”陸哲眼角一抽,開口道:“沒事,昨天晚上沒有睡好,硌著臉了。”
口中說著,陸哲心中卻是一陣抽搐。就算是青唐吐蕃弱了一點,但是你這兩千大勝八千也有點誇張了吧!大趙除了剿賊的時候,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宣赫的戰績。心中腹誹不已,但是陸哲卻是隻能這麼看著。且不論說什麼,夏國如今都是一個處於上升期的勢力,士卒的戰力高,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隻是,這聽著終究是有幾分嫉妒!
周明引著陸哲出了東華門,踏上了朱雀大街。使臣居住的地方就在朱雀大街不遠,所以便是由著周明親自來送。陸哲看著四周的景致,神色之中卻是多了幾分無言的惆悵。不是因為這裏的情景多麼的慘,也不是因為這裏的景象多麼動蕩。而是這裏景象實在是太過平和,平和的令人發指。
雖然說大興陷落才不過半年,但是,這裏的百姓卻好像全然忘了曾經死在這裏的文武。他們已經習慣了夏軍的存在,他們已經成了大夏的順民。如今朝廷之中,還有著相當一部分的清流官員們認為,在關中,民心還是向著大趙的,民心還是在大趙一邊的。對於這種說法,陸哲在一笑置之的同時,心中未必也沒有幾分奢望。
也許,大概,關中的百姓對於國朝還有著幾分留念呢?
可是,眼前這一幕卻是實打實的告訴他,他心中的那一絲奢望,真的就隻是一個奢望。沒錯,李信是倒行逆施,是大大的挫傷了世家的利益,可是,那又如何?官紳一體納糧製,裏亭製,盡皆是大夏國策,哪裏有可能會因著他們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