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隱衛本應無情，我從島上跟著主子出來，勢必要用一生來效忠她，就算她不在了，可是她的孩子還在。”
“那我就去殺了楚雲臨！”楚雲菡嘶啞地喊出這句活，轉身就要出門。
她還沒走到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門口。
“楚雲綰……”她艱難地叫出這個名字，“你沒有死……”
楚雲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往前走幾步，伸手拉住楚雲綰，“你回來了就好，走，你去把望兒換回來，你去給我把我弟弟換回來！”
她剛喊完，就被身後一陣大力拽走，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她的側臉上。
楚雲菡側著臉，臉上有一個明顯泛紅的掌印，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捂著自己的臉一直哭。
楚雲綰神色複雜，她也沒有想到會聽到這種令人震驚的真相，從兩人的對話中，她可以聽出曲憐兒以前是納蘭華裳身邊的隱衛，對納蘭華裳忠心不二，現在也是，她利用了自己的兩個孩子，令楚雲菡一直活在煎熬之中，甚至把楚雲望推出去當質子。
“小九回來了，那太好了……”曲憐兒走上前，看見楚雲綰和景鋒，不知道她聽見了多少，隻能先保持著以前的熱絡稱呼。
“我都聽到了。”楚雲綰打斷她的話。
曲憐兒表情僵硬下來，“都聽見了啊……”她忽然朝著楚雲綰跪下，“小姐，屬下不是故意要瞞著您的，這也實在是迫不得已，您以前……”
“我知道。”楚雲綰臉色非常平靜，緩緩走上前將她扶起來。
曲憐兒感覺她好像表現的太平靜了，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我可以叫你曲姨嗎？”她輕聲詢問。
“小姐，這還是不要了吧。”若是之前還沒有暴露真相，曲憐兒或許還擔得起這兩個字，可是現在……
“您為我和哥哥做了這麼多，足以擔得起這個稱呼。”
曲憐兒一聽，便不再糾結，她看向楚雲菡，“菡兒，你先出去吧，我和小姐有話要說。”
楚雲菡抿緊唇瓣，被打了一巴掌，她心中已經平靜了不少，不發一言地出去了。
楚雲綰側身看著景鋒，“你在外麵等著吧。”她也有很多話想要問問曲憐兒。
景鋒輕輕一點頭，順手關上了殿門。
“曲姨，來，坐下。”楚雲綰瞥見旁邊的桌子凳子，和曲憐兒一起坐下。
“小姐，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問，我慢慢告訴你。”曲憐兒一直以為楚雲綰死了，現在見她還活著，心中十分激動，激動過後就迅速冷靜下來。
“我本名墨憐，曲憐兒是我成了憐妃之後換的名字，我是納蘭皇後的隱衛，隸屬醫神宗，你娘親是醫神宗宗主最小的徒弟，這個你應該知道了。”曲憐兒頓了頓，“其實，這些話，我應該一並告訴你哥哥的，他才是最應該知道的那個人，因為這些關乎他的身世。”
楚雲綰麵上不為所動，心中卻十分不平靜，她定了定神，“您繼續說，我會轉告哥哥的。”
“我在主子到來醫神宗的第二年就被分配到她身邊保護她，兩個人的感情可以說非常好，那個時候主子年紀還小，隻有不到十歲，卻深得宗主的喜歡，也是宗主所有弟子中最有天賦的一個，十六歲就突破了醫神訣第三層。”
“十六歲的年紀，正是很多少女芳心初動的年紀，她也不例外，宗主一共十三名弟子，排行十二的弟子與主子隻相差了五歲，名叫蕭祁陽，現在是聞名大陸的玉凰島島主。”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楚雲綰眼皮跳了跳。
“他與主子一起長大，感情比旁人都親，最後也順理成章地走到一起，沒過多久，主子懷孕了，這個孩子，正是蕭島主的，那個時候醫神宗正處於風口浪尖，仇家不斷上門找事，很多弟子都死於非命，為了保護主子，孩子四歲的時候，蕭島主派人將她送離了覆雲之海，回到定國。”
“未婚先孕，納蘭家視主子為恥辱，回來沒有多久，主子被皇上看上了，那個時候恰好傳來了醫神宗覆滅的消息，主子心中受到很大的打擊，為了給小主子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她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了皇上，九個月後，又生下了你。”
“主子身邊當時有幾個隱衛，後來她又培養了新的人，專門保護你和小主子，到現在為止，真正知道這些舊事的，隻剩我和菡兒，還有墨隱了。”
“墨隱？”楚雲綰反問，這個名字她聽過很多遍，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
“是，他前段時間來找過我，我就是從他那裏得知了你已身亡的消息，你不記得他了嗎，他從小就保護你，可是……”曲憐兒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然後徐徐一歎，“小姐，他是蕭島主的人，蕭島主為了隨時得知主子的消息，派墨隱跟著主子，他九歲的時候跟著我和主子一起離島的。”
楚雲綰聽明白了，蕭祁陽的人，也就是說不會真心站在自己這邊了，從前她是楚霸的女兒，現在她是西浮女王，不管哪個身份，她永遠站在蕭祁陽的對立麵。
“我娘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噓——”曲憐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壓低聲音對她道：“主子其實並沒有死，隻是沉睡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那年，皇貴妃對主子下了劇毒，醫神訣三層完全沒有辦法全部去除，隻能護住她的心脈，皇貴妃以為她死了，我找了個人死人易容後扮成主子的模樣，真正的主子早就被我偷偷送走了。”
“這點，我誰都沒有告訴，連菡兒都不知道，我把人送出了京城，後來蕭島主派人接走了，我把希望寄托於醫神宗僅剩的十幾個弟子身上，那時蕭島主已經是醫神訣第四層了，可惜的是十幾年過去，主子依舊未能蘇醒。”
“玉凰島初建，為了小主子的安全，蕭島主並沒有帶走你哥哥，而是讓他在這裏平安長大。”
楚雲綰垂下眸子，所以說，就算自己不那麼著急趕過來，或者說她根本不用過來，楚雲臨一直有蕭祁陽的人護著，她就是在多此一舉嗎？
她沒有忽略曲憐兒的稱呼，一直在喚楚雲臨為小主子，也就是說，在她眼裏，楚雲臨才是主子，自己隻是納蘭華裳的另一個孩子而已。
“我知道了。”楚雲綰神情失落，“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哥哥，望兒那邊我會把他救回來，你不用擔心了。”
曲憐兒在後宮混了這麼長時間，自然清楚她心中在想什麼，於是安慰道：“蕭島主人很好的，就算你不是他的女兒，可是你是主子的女兒，他一向很寵主子，一定會把你當做親生女兒疼愛的。”
“不需要。”楚雲綰斂起所有神色，表情冷凝，“蕭祁陽怎麼樣我不在乎，我隻在乎我哥哥怎麼樣。”
曲憐兒一愣，有些看不透她了，在她愣神的時候，楚雲綰已經打開門走出去。
門外，景鋒和楚雲菡都等在那裏。
楚雲綰看著楚雲菡，“從前我不知道你們，這麼多年委屈你們了，我楚雲綰允諾你們三個條件，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請盡管提出來，望兒那邊我會解決，你可以不用擔心了。”
說完她帶著景鋒準備離開去看看楚雲望那邊，走出幾步後，忽然被楚雲菡喊住。
“楚雲綰！”
楚雲綰停下腳步，安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楚雲綰，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恨你。”楚雲菡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知道。”楚雲綰沒有轉身。
“你們兄妹在我娘心裏一直占據著最重要的地位，我很多次想逃離這個牢籠，很多次。”楚雲菡盯著她的背影，“我在北翎拿了你和南胤太子的定親信物，原本是想擠掉楚雲蓉，代替她嫁到南胤，可是你偏偏在那個時候出事了。”
楚雲綰眸光微動，轉身望著她，“這麼蠢的法子都能想出來，看來我真的是高估你了。”
楚雲菡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楚雲綰已經走沒了影子。
此時此刻，定國宗人府。
“少主，您跟屬下離開吧。”墨隱單膝跪地，挺拔有力的身軀包裹在黑衣中，衣領上的金邊雲紋格外顯眼。
“你說的我都聽明白了，但是我和小九有約定，會在這裏等著她回來。”楚雲臨經過兩年的沉澱，已經褪去當年的青澀，變得更加成熟穩重，更有男人味兒。
關於自己的身世，他對小時候有些模糊的記憶還是能分辨出真假的，他比楚雲綰大了幾歲，記得的自然也比楚雲綰多，隻是墨隱和墨凝說楚雲綰死了，這件事他始終不願相信。
“少主，您在定國待了十幾年，對這裏有感情屬下了解，可是小姐確實是已經不在了，這是墨凝親眼看見的，現在定國正亂，島主早就想和您團聚了，還請早做決定吧。”
“讓我再想想。”楚雲臨擰緊眉頭。
墨隱沒有繼續勸他，也沒有起身，就那樣跪在那裏。
——
金鑾殿外的空地上，一頂金絲軟轎靜靜停滯在那裏，紗幔飄飛間，隱隱露出一個玄袍身影，他周圍環繞著數千侍衛保護，氣勢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