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金拂花(2 / 3)

胡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那個小孩……他讓他往西浮城跑,要是真到了西浮城,那西浮城豈不是?

“你怎麼了?”男人見他臉色不好,有些疑惑。

“沒,沒事,這金拂花挺厲害的。”胡天擦擦額角的冷汗,接著他就想起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楚雲綰他們進了鎮子,萬一沾上了金拂花……

胡天忽然沉默了,他問旁邊的男人,“你剛剛說有可以防止被寄生的方法,是什麼方法?”

“哦,在那鎮子外麵有一片樹林,林中全是藤蔓,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那藤蔓就是金拂花的克星,把藤蔓曬幹煎成藥喝了,就能防止被寄生。”男子看他一眼,“你還沒喝吧,我們收集的藤蔓就在村尾,你快去熬了喝一碗,每天都得喝,以防萬一。”

“好好。”胡天連連點頭,精神恍惚著往村尾走去。

到了村尾,他看著那被摞成小山似的一堆,滿腦子都是已經進了鎮子的幾個人。

救他出來的楚雲綰和天銘,陪了他幾年的候放和景鋒,以及南時。

隻要喝了藥就不會被寄生了吧,他糾結過後,原地開始生火熬藥。

——

楚雲綰等人此時已經走進鎮子,整個鎮子都是荒蕪的,隨地可見麵色慘白被掏空的屍體,每具屍體上都盛開著一朵或兩朵金拂花。

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花香味,電光火花間天銘想到什麼,立時臉色突變,朝幾人喝道:“快捂住口鼻!”

他想起來自己一直沒有捕捉到的那一絲片段是什麼了,金拂花,一些被掩埋在心底的記憶如潮水轟然破開流淌而出。

雖然其他人不明白為什麼,見他麵色嚴肅就跟著做了。

天銘對楚雲綰做了個跟我走的手勢,他帶幾人闖進最近的一間店鋪,反手關上門。

“怎麼了?”楚雲綰見他臉色不對勁便開口詢問。

“那些花……是金拂花。”他額上隱隱有冷汗冒出。

“金拂花?那是什麼花?”楚雲綰皺眉,她從來沒聽說過,這花有什麼古怪嗎。

“金拂花?”南時驚訝道,同樣不淡定了,“這裏怎麼會有金拂花在?”

“金拂花是一種很特殊的花,它可以生長在土壤裏,也可以寄生在人身上,隻要人吸了金拂花的花粉,就會立馬被寄生,寄生者皮膚會慢慢變白,身體的養分被金拂花所吸收,最後破體而出,人痛苦而死。”景鋒對楚雲綰解釋道。

“沒有辦法解除寄生嗎?”楚雲綰頭一回聽見這種花,感覺非常神奇。

“至少現在沒有。”景鋒神色凝重,“看外麵的樣子,應該是整個鎮子都被金拂花寄生了,所以才成了死鎮,這種事二十幾年前在焱城周邊的鎮子發生過一次,全鎮無一逃脫。”

“最後怎麼處理的?”楚雲綰追問。

“焱城城主下令,把整個鎮子都燒了,所有金拂花都銷聲匿跡。”南時忽然開口,“這件事鬧的很大,幾乎整個西浮之地都被驚動了,但是很少有人見過金拂花。”

他慢慢看向天銘,“你是怎麼知道這是金拂花的?”

“不,你們錯了。”天銘抿緊唇,“當年有人逃脫,我就是那個鎮子的,金拂花出現的時候我獨自待在山上,僥幸躲過去了,後來我回鎮子看過一眼,全是屍體和那種花,就跑掉了,後來焱城城主帶了人來放火燒鎮,我再也沒回去過。”

候放一臉驚奇,“你怎麼沒被寄生?”

“不知道。”天銘眸光閃了閃,“也許是運氣比較好,沒有吸進花粉。”

“花粉可是人的肉眼看不見的。”楚雲綰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幾人一愣,琢磨過來她的意思後,每個人臉色都青了。

是啊,花粉是他們看不見的,就算什麼時候吸進肚子裏估計都不知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還繼續往前走嗎?”候放問。

楚雲綰看了看他們所處的這間屋子,之前是家米糧鋪,裏麵的隔間直通柴房,應該比較安全。

“天色暗了,不方便回去,先在這裏呆一晚吧,你們感覺怎麼樣?”她詢問所有人的意見。

“行,那等明天天亮了再說吧,這裏有吃有喝,那花粉應該也飄不進來。”南時點頭,其他人都沒意見。

帶著沉重的心情,這一晚所有人都沒說話,各自尋了角落窩著睡覺。

到後半夜,天銘忽然蜷起身體,渾身冒出冷汗,或許是這兩日所聞所見,令他又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夢裏年幼的小天銘在七歲就被父親趕出家門,隻給他扔了一把匕首,讓他離開家獨自生活,他不願意,就在附近山上的山洞裏住著,直到那一天鎮上開始蔓延金拂花。

剛開始沒有人意識到危險,隻是感覺這花很好看,直到有一天金拂花寄生了太多人,在幾天之內爆發,鎮上一片慌亂,他本來,確實是唯一一個躲過的。

可是當時他還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鎮上的人都死了,他站在一地的金拂花中,花香漫天飛舞,毫無例外的,他也被寄生了。

焱城城主到臨前,他跑了。

跑到原本他居住的那個山洞裏,蝸居在裏麵過日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非常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白,眼白越來越暗,身體越來越差,有時候還會肚子疼,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麵長出來一樣。

最後有一天他實在是受不了了,就拿起父親給他的匕首,準備給自己一個痛快,誰知,一刀紮進肚子裏拔出來,鮮血流了一地,他硬是撐著一口氣沒死。

一朵花苞從傷口處長出來,他的血也不流了,隱隱知道是這個東西將自己的血全部當成了養分,他一怒之下咬牙抓住那朵花苞,狠狠從身體裏連根拔起,那種疼痛,貫徹心扉。

當時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裏,沒想到居然活下來了。

離開鎮子的一段時間,他天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後來就漸漸忘光了,是真的忘了,忘得一丁點兒不剩,他以為再也不會見到金拂花。

二十幾年後的今天,又遇上了。

楚雲綰被一聲囈語吵醒,睜開眼察覺到天銘的不對勁,伸出手去推他。

“天銘。”推了一下,沒反應。

“天銘,醒醒。”

她推了三下,人才從睡夢中驚醒。

天銘剛睜開的雙眼中滿是恐慌,慢慢焦距起來,落在楚雲綰臉上。

“你沒事吧?”楚雲綰看著他這一頭汗,想給他把把脈,卻被他躲開了。

“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天銘忍下那一陣心悸感,開口道。

“天銘,我突然有些擔心外麵。”楚雲綰見他肯定一時也睡不著了,就跟他說出自己心裏的擔憂。

“擔心什麼?”

“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那個小孩嗎,站在窗口邊上的那個小孩。”楚雲綰提醒他,“現在看來,那個小孩肯定也是被金拂花寄生的,如果金拂花在外麵開花,遭殃的人一定會更多。”

“不錯。”天銘聲音很沉重,“必須得把所有金拂花鏟除掉才行。”

“小妞!瘦猴兒!你們在哪兒呢?!”

外麵傳來胡天的叫嚷聲,楚雲綰一怔,想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另一邊候放也醒過來了,他迷糊著摸摸頭,“奇怪,我怎麼好像聽見胡子的聲音了?”

楚雲綰看向天銘,天銘點頭,表示自己也聽見了,她當即站起身。

“小妞!瘦猴兒!”

“胡子!”候放頓時清醒了,蹭一下蹦起來,“他這麼在外麵喊,不要命了嗎?”

景鋒和南時也被驚醒了。

“胡子來了?”景鋒皺眉,“他不是說不來了嗎,怎麼自己又跑來了?”

“先把人叫進來再說。”楚雲綰也不清楚胡天到底怎麼回事。

“胡子!我們在這兒!”候放沒有開門,就站在屋子裏大喊,南時把燈點上,讓胡天在外麵能看見。

果然,沒過一會兒,胡天風塵仆仆地來了,懷裏還抱著一小捆藤條。

“哈哈哈,我終於找到你們了,你們睡覺也不點個燈,害得我在鎮上轉了一大圈。”胡天很高興,手上一鬆,把藤條扔到地上。

“你來幹什麼?”候放撇撇嘴,對他的態度淡了很多,“不是說不來了嗎?”

“我……”胡天想起自己白天說的話,又看看周圍一遭沉默的人,心中的喜悅被衝淡了不少,他摸摸腦袋,“我知道這個鎮子上是怎麼回事兒了……”

“我們也知道了,金拂花唄。”候放打斷他的話。

“那有件事兒你肯定不知道,就是這個。”他彎腰把藤條撿起來,“這個是防止被金拂花寄生的,煎成藥喝了,每天都要喝。”

“真的?這玩意能防止被寄生?”候放狐疑,“看著有些眼熟。”

“好像是藤蔓。”南時感覺很像林子裏地麵上鋪的到處都是的藤蔓,就是變成幹的了,顏色都是一樣的。

“誰告訴你的?”楚雲綰腦海中閃過村子裏那股帶著甜膩的藥味。

“是村子裏的人。”胡天回答,“我回去後遇上一個小孩,皮膚雪白,雙眼漆黑,和你說的晚上在窗戶外邊站著的那個很相似,應該是同一個人,然後又遇上了一群正在找他的人,他們說那個小孩是從這個鎮子裏跑出去的,原本村子裏有二百多個,現在隻剩三十幾個,那些都被金拂花寄生死掉了。”

“那個小孩呢?”楚雲綰的注意力立馬就被轉移了,這個小孩獨自在外麵,才是最大的隱患。

“那個小孩……”胡天目光飄忽,支吾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