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溫柔陷阱(2 / 3)

他看著不發一言的楚雲綰,心中微微酸澀,安慰道:“沒關係,你很快就能出去的,阿瀾不會放任你在這裏不管。”

楚雲綰搖頭,“我知道他一定會管,但是我倒希望他能不管。”

龍循如果一定要她死,宗瀾執意插手,就等於和他作對,兩人相撞,宗瀾的輕鬆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你是擔心阿瀾嗎,他本事可大著呢放心吧,再說你隻是個女子,皇上顧全大局,不會為了殺你得罪阿瀾,他沒有殺你的理由。”殷玉華分析給她聽。

楚雲綰苦笑,“要是,有呢?”

“什麼有呢?”殷玉華一怔。

“要是我能治好玄翊的眼睛呢?”楚雲綰反問,“那他是不是會不惜一切代價把我殺掉?”

殷玉華麵色凝重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不確定,但是有個七八分把握。”

這次輪到殷玉華不說話了,楚雲綰喃喃自語,“其實,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很弱,每次都是玄翊幫我收拾爛攤子,偏偏我還安慰自己理所當然,我說想報仇,納蘭華富依舊好好的活著,我有和哥哥的約定,要回定國,卻從來沒有實踐過。”

殷玉華感覺她的狀態有些不對,“那不怪你,實踐是需要時間的,出去後我可以幫你。”

“不,你不懂,我就像鑽進了一個怪圈,一頭栽進去再也沒有出來過,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出問題了,隻能一直在圈裏轉,我一直想出來,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出口。”

“小楚楚,小楚楚,你清醒些,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麼?”殷玉華抓著兩個牢房中間的木欄,小心翼翼地喚她。

“我……”楚雲綰眼中清明了一瞬,“我想要手刃仇敵,親手把所有一切掌握在手裏,守護好身邊的人,回到定國,把哥哥從宗人府接出來,我想讓他為我驕傲。”

她忽然神色一變,變得溫柔至極,“我還想治好玄翊的眼睛,讓他重見光明,陪他做他想做的事,他說會幫我解決掉所有麻煩,不管我做錯什麼,他都會包容,他會一直護著我,雖然我經常故意耍小性子,但是他從來沒有不耐煩過,任我放肆。”

殷玉華剛開始聽著還沒什麼,聽到後麵突然渾身發冷。

“……阿瀾真是這麼說的?”

他好像明白楚雲綰所說的怪圈是怎麼回事了。

以尋常普通女子的性格,宗瀾這些話是很正常的,可是若是放在楚雲綰身上,就很不正常了,楚雲綰不是小鳥依人的大家閨秀,她是一柄還未開刃的劍,未打磨完成的璞玉,隻有經過磨礪才會綻放出應有的光彩。

宗瀾的出現,楚雲綰情竇初開,自甘沉淪,天天圍著他轉,一切幾乎以他為中心,忘記自己的本心,也許她內心裏有過掙紮,可是那些掙紮被宗瀾的光芒掩蓋的太厲害,她根本沒法判斷,說的蠢一點,就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還沒他一個外人看的真實。

若是長期以往,她僅剩的棱角都被磨平,和其他普通女子就沒什麼區別了,這些東西,以阿瀾的頭腦,不可能看不出來,可是他不僅沒有主動糾正,反而誘惑她陷得更深。

他用自己編織了一個溫柔陷阱,等著她再也離不開他。

——

禦書房中,群臣爭辯。

一邊是納蘭老爺子和納蘭華富,一邊是宗瀾,還有一邊是獨孤乾和獨孤曦,其餘人還有林丞相,龍芊雅和靜妃等也在內。

納蘭家和宗瀾各執一詞,對於此次綁架南胤公主的事情爭辯不下。

“皇上,喬兒前些日子還受了傷,完全沒有綁架南胤公主的動機啊。”納蘭老爺子老淚縱橫地跪在地上,一聲聲懇求。

“綰綰也沒有綁架南胤公主的動機。”宗瀾淡淡道。

“可是喬兒說他親眼見到楚雲綰綁架了南胤公主進破廟,說到底也隻是個證人,攝政王殿下怎麼能懷疑他呢?”納蘭華富早就對宗瀾憤憤不平了,“還是說攝政王殿下心疼自己的愛姬,就要將我兒推出去頂罪?”

這句話就嚴重了。

“放肆!”龍循揚聲大喝,“休得對攝政王不敬!”

納蘭華富一驚,這才安靜下來。

龍循看向宗瀾,“攝政王怎麼看,說來聽聽。”他漫不經心地詢問,心裏心思轉的飛快。

宗瀾沉著臉,“之前綰綰和納蘭家曾發生過爭執,納蘭喬被捅了一刀,我有權懷疑納蘭喬是故意陷害,綰綰房間裏發現了這張字條,上麵寫的是納蘭靈被綁架在城郊的破廟裏,讓她一人前去,否則性命堪憂。”

他拿出一張字條,“綰綰一直待在府上從未出門,和南胤公主被綁架的時間不符,有人證。”

他說的氣定神閑,種種證據都對納蘭喬不利。

龍循沒有看納蘭家人,而是又問獨孤曦,“南胤公主可還記得當時被綁走時,綁匪是男是女?”

“不記得了。”獨孤曦搖搖頭,“當時我已經失去意識,醒來時就在哥哥懷裏了。”

最關鍵的就是獨孤曦,可是她說不知道,那又能怎麼判斷呢,即便宗瀾拿出這麼多證據,龍循依舊不想放人。

靜妃見事情對自己家不利,便主動站出來道:“皇上,不如這樣如何,既然無法判斷誰是真正的綁匪,不如先交由刑部,押後處理。”

“這……”龍循故作猶豫,看向獨孤乾。

“皇上,眼下六國盛會還剩三天,希望北翎可以在三天之內給本宮一個交代。”獨孤乾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態度,他不管過程,隻要凶手。

宗瀾神色不悅,證據已經足以證明楚雲綰的清白,但是龍循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看來是準備和他撕破臉皮了。

龍循沒有立刻下令,而是又看向林丞相,“林愛卿如何看待此事?”

林丞相在朝中呆久了,哪裏看不出來皇上和攝政王之間的鬥爭,眼下自然是明哲保身為好,“皇上,既然南胤太子說三天,那就三天吧,希望這三天中,楚姑娘和納蘭大少爺可以各自證明自己的清白。”

龍循點頭,“好,那就先交給刑部,三天後一定會給南胤太子一個交代。”

宗瀾表情深邃莫測,他輕輕一笑,“既然如此,本王自當遵旨。”

天慢慢黑了,晚上有人往牢裏送了飯,楚雲綰一口都沒動,連看都沒看一眼。

“小楚楚,你怎麼不吃,是飯不合胃口嗎?我這裏的比較好,你吃吧。”殷玉華把自己的飯菜從木欄中間穿過去放到那邊。

楚雲綰隻是幽幽一歎,“我還從來沒有在牢裏過過夜,這個體驗挺特別的。”

“是吧,我剛開始也有些不適應,過了幾天就習慣了。”殷玉華笑道。

楚雲綰直接躺下,“你吃吧,我不吃了。”

不知道玄翊現在在幹什麼,是不是為了她被關的事和龍循周旋,龍循會認輸將她放出去嗎。

殷玉華看著她的背影,眸中閃過一絲黯然,就這麼靠在牆上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一聲輕微的開門聲響起,驚醒了殷玉華,他轉頭看去,隻見宗瀾正慢慢往這邊走來。

路過殷玉華的牢房時,他頓了頓,什麼都沒有說,繼續往前走,抬手一拂袖,控製著力道打落楚雲綰牢門上的鎖,鐵鏈落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宗瀾聽著熟睡的呼吸聲,緩緩靠近楚雲綰,坐在她旁邊,牢房裏沒有被子,他伸手試了試她身上的溫度,將自己的外衣解下來給她蓋上。

然後自己也躺下,將她攬進懷裏,動作輕柔,並沒有吵醒她。

殷玉華看著他,輕輕閉了閉眼,卻沒有絲毫睡意。

一夜在沉寂中度過,天際將亮,宗瀾從床上起身,離開牢房。

再次經過殷玉華所在的牢房時,殷玉華忽然開口了,“阿瀾,她不是該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你不能試圖將她的羽翼折斷。”

宗瀾停住腳步,回了一句,“我們的事情,與你無關。”

——

這日早朝,又發生了件大事,多年未曾涉足朝政的攝政王殿下,重新參與朝政了。

宗瀾王袍加身,黑色與金紋相互輝映,頭戴九龍紫玉冠,腰纏同色係祥紋腰帶,眼覆淡金紗緞,繁複瑣碎的配飾一點也不顯累贅,反而更襯出他尊貴無雙的王者氣質。

當他重新出現在金鑾殿上那一刻,金鑾殿猛然安靜了,空氣沉悶的令人窒息,所有大臣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緩緩踱步而來的那個人。

從容不迫,一下一下,仿佛踩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宗瀾徑直向龍循右側的攝政王椅走去。

他擺正姿態,見群臣鴉雀無聲,不由淡淡一笑,“怎麼?不是早朝嗎?”

大臣們猛然驚醒,看著那龍椅旁氣勢直蓋龍循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攝政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龍循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饒是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也沒想過宗瀾會重新參與朝政,畢竟他雙眼失明,唯一能治好他眼睛的人又在天牢,就算有心卻也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

宗瀾身為攝政王,早前積攢下的人脈不是沒有,而是因為他的隱忍暫時蟄伏不動,他突然回歸,有人驚恐,有人擔憂,有人高興,有人欣慰。

臨近退朝,宗瀾笑著對所有大臣宣布了一件事情,“本王雙眼複明有望,心中甚慰,攝政王府大擺筵席三日,宴請群臣。”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攝政王的眼睛複明有望?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

宗瀾沒有再說其他,慢悠悠離開了,剩下的,就讓這群人猜去吧。

龍循握緊雙拳,麵容陰霾密布,宗瀾回歸朝政,又說複明有望,這些大臣知道了肯定會去調查,如果把楚雲綰查出來,被他們知道了身為北翎的皇帝,為了南胤完全沒有受一點傷的公主,把能治好攝政王眼睛的人推出去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