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綰是挺不情願搬出去的,可是不知道納蘭華明對自己和玄翊的事情所持什麼態度,也不敢直接告訴他。
宗瀾察覺到旁邊小丫頭心情低落,轉頭對納蘭華明道:“我一個人住著挺沒意思的,要不你也搬過來吧。”
楚雲綰眼眸亮了亮,滿含希翼地眨著眸子望納蘭華明。
納蘭華明頓了頓,想著自己在,小綰和阿瀾又是單獨的兩個房間,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出格的事。
“好吧。”他答應了。
其實納蘭華明本身並不反對宗瀾和楚雲綰,就是這倆人悄無聲息地成了,還住在一個院子,他心中有點兒氣,但是當初畢竟是自己把人送進狼窩的,他也不好表現出什麼,隻能試著把人看緊點。
得抽個時間問問阿瀾是怎麼想的。
院子裏多了個人,楚雲綰都不好直接往宗瀾的房間跑了,她趴在床上扒著小門往隔壁瞅。
“玄翊……”聲音可憐兮兮。
宗瀾剛沐浴完,身上穿著白色的裏衣,帶著濕漉漉的水汽,對於小丫頭的‘睡前一敲’他已經逐漸開始適應了,頭也不回地問,“怎麼了?又怕鬼?”
楚雲綰鼓著小臉,“不怕了。”
宗瀾熄了燭火,掀開被子躺進被窩,一隻大掌適時地落在楚雲綰眼前,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手指動了動,楚雲綰的眸子也跟著動了動。
手指又動了動,楚雲綰越看越可愛,飽滿的指肚,修理整齊的粉嫩指甲,這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磨了磨小牙,瞅準那手指再動的時候,猛然往前,張嘴咬住,手指立馬定住,不動了。
那邊傳來一聲低沉沙啞的,“鬆口。”
楚雲綰頓了頓,模糊不清的字眼從嘴裏吐出來,“不……”
誰讓他故意誘惑她的,明明知道她禁不起誘惑,還拿自己的手指勾引她。
這可就冤枉宗瀾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想著前兩天晚上小丫頭都是拉著他的手睡覺的,所以今天就不由自主把手放到了一個她可以夠得到的位置,令他意外的是,沒等來小丫頭柔軟的手心,反而被咬了一口。
雖然這一口很輕,就像被羽毛掃過一樣,軟軟的,酥酥麻麻的,也挺舒坦的。
可是……真的很折磨人啊!
“鬆口。”他撐起身,壓住渾身往外冒的火氣,又說了一遍。
“不,誰讓你故意誘惑我的。”
這句話清楚了不少,宗瀾感覺自己很冤。
“我沒有。”嗓音沉的更沉,帶著男子獨有的磁性魅力。
他隻是把手隨意一放,怎麼就成了故意誘惑呢。
手指的觸感柔滑細膩,直接癢進了他心裏,要說誘惑,應該是她誘惑自己才對吧。
楚雲綰暗道難道是自己會錯意了,你的手放在這兒就放在這兒,幹嘛要動手指呢?
心裏微微有些尷尬,下意識鬆嘴,卻一頭撞到了上方的牆上,砰一聲那個響亮。
她倒抽一口氣,縮回頭鑽進被窩揉腦袋。
宗瀾聽見她抽氣,知道她是撞上了,心中一緊,擰著眉毛問:“綰綰,你沒事吧,撞傷沒有?”
楚雲綰沒出聲兒。
他更擔心了,“怎麼不說話?”
“沒事。”楚雲綰悶悶道。
宗瀾聽著她情緒不太對,依舊不放心,“讓華明給你看看。”
“不要。”
“聽話。”他語氣重了重。
“我真沒事。”楚雲綰強調性的低吼一句,語氣有些不好,聲音也大了不少。
然後,隔壁安靜了。
楚雲綰說完立馬後悔了,她會錯了意,正自個兒惱自個兒,一時沒控製住聲音就大了些,可是這些關宗瀾什麼事,關心別人還被吼了一句,放誰那誰都不會高興。
忽然小門被敲響了,她一怔,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透過小門半敞的縫隙看見宗瀾正屈指敲在上麵。
“疼不疼?”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並沒有因為她的一吼而掀起半絲波瀾。
楚雲綰咬唇,莫名愧疚。
“玄翊,對不起……”
宗瀾低低一笑,“為什麼說對不起?”
“我語氣不好……”
“說起來都是因為我,如果我不把手放在那裏,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不怪你。”宗瀾又練就了一項新本事——攬錯。
看不得小丫頭這樣愧疚,他寧願把所有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楚雲綰的注意力果真被他轉移了,她細細一想,好像確實如此,心裏慢慢平衡起來。
她掀了被子,把小門全部打開,這一次直接探了半個身子進去,一頭紮進宗瀾懷裏。
宗瀾抱著突然冒出來的人,久久不語。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門竟然可以容楚雲綰通過,不過以她的性子,又好像本該如此,他早該料到當初她打個洞在牆上不會隻是牽著手睡覺這麼簡單。
楚雲綰拉著他的大掌放到自己被撞疼的地方,小聲道:“揉揉。”
宗瀾勾唇,運氣用掌心幫她揉起來。
楚雲綰感覺舒服,窩在他懷裏眯起眼。
宗瀾收手的時候,她已經差不多睡著了。
懷裏的身軀嬌小柔軟,散發著獨屬於楚雲綰的女兒香,宗瀾灰暗的眸子輕輕合上,拇指指腹在她嬌嫩的臉蛋上撫過。
他看不見她,唯有真的接觸到,才顯得那麼真實。
她是他生命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打破他所有的平靜。
宗瀾心底黑暗的角落裏,隱隱有什麼東西意圖破土而出,生根發芽。
他想把楚雲綰留下,永永遠遠禁錮在身邊,折斷她的羽翼,再也沒有可以離開的機會。
這樣,她隻能圍著自己一個人轉,為他哭,為他笑,為他開心,為他難過,她所有的一切,都將是自己所賜予。
這種念頭,自她從醉香坊回來後便與日俱增,糾纏又擺脫不得,讓他在得到與失去中苦苦掙紮。
他害怕,自卑,更舍不得放開,盡量把自己最柔和的一麵展現出來,寵著縱著她。
宗瀾,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能讓那些黑暗又肮髒的心思暴露,玷汙了你珍惜的人。
他緩緩低頭,在懷裏人微張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又留了她一會兒,宗瀾犯難了,怎麼把人送回去呢,從洞裏塞回去不現實,肯定會把她吵醒的,他想了想,還是走門吧。
他將楚雲綰送回房間,關上房門出來,忽然感覺空中有一瞬間的波動,頓時停住腳步,麵朝院子。
納蘭華明正站在那裏,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眸子裏隱隱有寒冰集結。
兩人相對,雖是無言,氣勢卻比有言更甚。
——
楚雲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她看了看周圍,不對啊,昨天自己明明是在玄翊的床上睡著的,怎麼回來了,難道是他送回來的?
揉了揉眼睛爬起來穿好衣裳,吃了早飯喚來王管家,“玄翊呢?我小舅呢?”
這兩個人她一早起來就沒見到,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王爺和明公子在湖心亭品茶。”王管家回道,他略微思索,“楚姑娘要去找他們嗎?”
“算了,我要出去一趟,他們要是問起你就說我去醉香坊了。”拍賣已經結束了,墨凝墨畫兩個丫頭還等她領回來呢。
“是。”王管家應下。
坐馬車來到醉香坊,她以為龍曉筱氣還沒消,今天應該也不會碰到,誰知她一上了閣樓,就聽她的房間裏傳出幾人說話的聲音。
“墨凝墨畫!你們小姐昨天就沒來,肯定是不要你們了,要不你們幹脆跟了我好了,我待人很好,不會虧了你們的!”這是龍曉筱意氣張揚的聲音。
楚雲綰小臉頓時沉了。
虧她還為了這貨設計了一套騎馬裝,這貨就趁她不在光明正大地撬牆角。
她走到門口,咣當一聲推開房門,目光陰森,“龍曉筱,我的牆角好撬嗎?”
房間裏三人都愣了,墨凝墨畫是欣喜,龍曉筱是賠笑。
“哪有,我就是說著玩的。”她嘻嘻哈哈地擺手,一點異樣都沒有,和兩人和好的時候一樣。
楚雲綰感覺有點不對勁,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不生氣了?”
龍曉筱很奇怪,“我生什麼氣?”
“不生氣?”楚雲綰反問道,聲音揚了揚,“你不生氣這幾天怎麼一直沒理我,搞的連個影子都不見?”
龍曉筱稍微想了想,瞄到楚雲綰的表情,忽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思一轉。
她板起臉,故意道:“誰說我不生氣了,我很生氣!”
楚雲綰狐疑地看著她,龍曉筱被她看了兩眼,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忍了忍沒忍住噗嗤一聲捂著肚子笑出來,“雲綰你怎麼這麼可愛,太好玩了!”
楚雲綰臉色已經堪比鍋底。
她問的異常艱難,“也就是說,那天的事你根本沒放在心上?是我自己想錯了?”
龍曉筱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你看本公主像是那種因為一種小事斤斤計較的人嗎,咱們認識也有段時間了你還不了解我?”
她接著又道:“這幾天你沒見到我是因為我回宮了,我沒找你說話是因為忙的,拍賣那天那麼多人,我哪有時間和你說話,拍賣結束後我又被幾個認識的人叫走了,等我回來你已經不在了。”
墨凝看著自家小姐無比精彩的臉色悄悄拽了拽墨畫,兩人一起出去了。
楚雲綰鐵青著臉看她笑,等她笑夠了,她才麵無表情地說了句,“既然你沒生氣,那我準備送你的騎馬裝也不用準備了。”
龍曉筱笑容戛然而止。
“什麼騎馬裝?”她一懵。
“沒什麼。”楚雲綰慢悠悠從懷裏拿出一疊銀票,“三百萬兩咱們三個人平分了,這是你的。”
龍曉筱看也沒看直接扔在桌上,揪著她剛才那句話不放,“你剛才說的什麼騎馬裝?”
楚雲綰瞟了她一眼,“我說了嗎,我什麼都沒說。”
害她記掛了這麼久,還想要騎馬裝?
“說啦說啦,好雲綰,你就說嘛,是不是送我的?”龍曉筱拉著她的胳膊撒嬌。
“本來是。”楚雲綰吐出三個字。
龍曉筱立馬添上四個字,“現在也是!”
“你怎麼臉皮這麼厚?”楚雲綰黑著臉問。
“嘿嘿,物以類聚,要不咱們怎麼能成朋友呢?”龍曉筱不願一個人在臉皮厚的深潭中掙紮,把她拉下來陪著。
楚雲綰不想理她,在她旁邊坐下,“有點兒事想問你。”現在有銀子了,她想起自己說過要幫清流贖身的。
龍曉筱腆著臉說了三個字,“騎馬裝。”
“這個等會再說,我現在有事問你。”
“騎馬裝。”
“曉筱,我說……”
“騎馬裝。”
楚雲綰,“……”
好吧,她贏了。
“騎馬裝在千色綢莊,還沒做好,等做好了就直接給你送去。”她率先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