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綰暗喜,麵上不動聲色,端起茶杯喝茶。
“那可不一定啊,要不他為什麼來這兒,還率兵把這裏圍了?”
龍曉筱依舊看著她,不動彈。
半晌,才幽幽開口,“雲綰,皇叔不會是來找你的吧?”
“咳。”楚雲綰嗆了,她順了好一會兒的氣兒,才用一種猶疑的語氣回答:“可能……應該……不會吧?”
宗瀾不是個出爾反爾的人,他既然已經讓自己走了,怎麼會反過來打自己的臉呢。
龍曉筱也讚同般的點頭,“我也感覺不可能,我皇叔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千嬌百媚,絕色佳人,怎麼會抓著你不放呢,雖然他有點點小缺陷,可是那些在攝政王這個身份麵前根本不成問題。”
楚雲綰抬腳就踹,“找揍。”
龍曉筱躲開,打了一個製止的動作,“唉等等,說真的,皇叔這次到底要幹嘛咱們都說不準,不過這些咱們先姑且不談,先想想我父皇和那群大臣應該怎麼應對,要是想不出來法子,那我皇叔就要栽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你皇叔的。”楚雲綰別有深意地覷她一眼。
“嘿嘿,那是自然,我小時候犯了錯,全是皇叔替我擋的。”
楚雲綰靜默一會兒,一個念頭冒出來,她朝龍曉筱招招手,“你過來,我有個辦法。”
——
已經三天了。
殷玉華扳著手指頭數,數來數去都沒有少一個,就是三天。
他有些哀怨地看著窗戶邊淡然自若的宗瀾,“阿瀾,你在這裏待了三天,我就在這裏陪了你三天,我溫暖的陽光啊,好久沒見了,這脂粉味都快長在身上了。”
“我來之前你在這兒待了一個多月,脂粉味兒早就長在身上了,三天對你來說應該也是小菜一碟。”宗瀾淡淡道。
殷玉華有苦難言,雖然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性質不一樣啊,來醉香坊是消遣享樂的,不是天天對著空房間望眼欲穿的。
“你可以走。”
殷玉華眸光亮了亮,隨即又暗淡下去,作生無可戀狀,“罷了,我還是繼續陪著你吧,哪天皇上被大臣說煩了,我還能勉強幫你做個證。”
宗瀾輕笑,“覺得無聊,可以去找曉筱。”
“她?”殷玉華怪叫,“還是算了吧,人家有人陪著,一放出宮來整個就是一瘋丫頭,沒人管得住她。”
說罷他望著宗瀾,“你要找的那個人,還沒找到嗎?”
“快了,她會自己出來的。”
殷玉華感覺無趣,捋了捋袖口上前推他的輪椅。
“走走走,咱們去外麵,不出門好歹可以在坊內走走。”
宗瀾沒拒絕,就這樣被他推著出了房間,從三樓下到二樓,又下到一樓。
一樓的舞台已經被騰空,轉而被人擺上了三個上等的紅木圓桌,桌麵比較小,但是很高,與人的胸口齊平。
殷玉華左看右看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不由疑惑,隨便扯住一個下人,“這三個桌子是幹什麼的?”
下人認出他,恭敬地回答:“小的也不知道,是老板吩咐的。”
“知道了,下去吧。”殷玉華皺皺眉,龍曉筱又要幹嘛。
室內沒有風,桌台又是靜物,宗瀾看不見,便詢問道:“什麼東西?”
“三張紅木圓桌,挺高,像是放什麼東西用的,擺在整個醉香坊中間的舞台上,不知道又在搞什麼。”殷玉華與龍曉筱生意上偶爾有些往來,但是並不頻繁,平時見麵的次數還沒有他來醉香坊的次數多。
“攝政王殿下?”
墨畫略顯驚喜地帶著清流往這邊走,輕輕朝宗瀾施了一禮。
殷玉華眯著眼看她,他隱隱記得好像那天在楚雲綰身邊見過這個丫鬟。
宗瀾聽出了墨畫的聲音,朝她微微頷首。
“清流見過殿下。”旁邊的清流同樣行禮。
宗瀾微微一頓,“醉香坊的清流公子?”
見他主動詢問,清流有些詫異,“正是。”
殷玉華瞅著兩人,瞥見清流身後背著古琴,笑吟吟道:“兩位這是去哪裏?”
清流正思考怎麼回答合適,墨畫這個一向藏不住事的丫頭已經先一步開了口,“是小姐,小姐想聽清流公子彈的曲兒了,便叫奴婢帶清流公子去見她。”
“你家小姐是……楚雲綰?”殷玉華想再確定一遍。
“是的。”墨畫眨眨大眼。
殷玉華桃花眼似笑非笑地落在清流身上,隱隱夾雜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真是抱歉,墨畫姑娘,我今日恰好有事找清流公子,請代我向你家小姐陪個不是,宗瀾在此謝過。”宗瀾清淡地開口,一張口就把清流要了過去。
墨畫一愣,隨即笑道:“殿下有事自然先緊著殿下,奴婢會向小姐解釋清楚的,殿下放心。”
她雖是這麼說,可心裏也分外納悶,攝政王殿下在醉香坊待了三天了,也沒聽他找過清流啊,怎麼自己帶著清流經過就突然有事了呢。
不過宗瀾就是宗瀾,身份擺在那裏,她再納悶也隻能抱著一肚子疑惑回去找楚雲綰。
“人呢?”楚雲綰悠閑地吃著點心,一手拿著本醫書,頭也不抬地問道。
“小姐,我帶著清流公子回來時,路上碰到了攝政王殿下,他說有事找清流公子,便把清流公子帶走了。”
楚雲綰動作一頓,“你說誰?”
“攝政王殿下。”
楚雲綰把手裏的醫書放下,點心放下,“他有沒有說找清流是什麼事?”
“沒有。”墨畫搖頭。
楚雲綰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兩圈,最後推開門去了對麵,一腳踢開龍曉筱的房門,大步朝裏走,直逼床鋪。
龍曉筱抱著被子睡的正香,自動屏蔽聽覺,房門被踢開對她沒有產生絲毫影響。
楚雲綰上前,手一伸,一撩,直接把她被子掀了。
“龍曉筱!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在睡覺!”她朝床上低吼。
回應她的是床上某人閉著眼睛坐起身拉過被子躺下繼續睡覺。
楚雲綰咬咬牙,湊到她耳邊,突然大吼:“閃開!有開水!”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是很有效的,伴隨著一聲“啊!燙死我了!”龍曉筱倏地彈跳起來,額頭砰地一下撞在了床頭上。
反應過來被騙了的某人怒目相瞪,“楚雲綰!你要幹嘛?謀殺嗎?!”
楚雲綰神色淡淡,從一旁的屏風上拿過她的衣裳丟在床上,“穿上,去問問那位貴客什麼時候走?”
雖然對於宗瀾一直停留在醉香坊這件事情已經有了解決對策,但是距離實施還有幾天,不知道效果的情況下,他依舊是眾多百姓與大臣的議論對象。
“我不去!”對於從睡夢中被叫醒這件事,龍公主表示很有意見,口氣也有些衝。
“你再說一遍?宗瀾不走,你的醉香坊就要一直歇業,拖一天就少一天的金子!”楚雲綰眯眼。
“我就不去!反正這些時間耽誤的銀子皇叔都會補給我,我樂得清靜!”這話一出,龍曉筱立馬反應過來,心裏一個咯噔,暗道壞事了。
她怎麼就把這件事兒給說出來了呢。
楚雲綰先是一呆,隨即怒了,抓起床鋪上的軟枕狠狠向她砸去。
“龍曉筱,我就知道你丫的不靠譜!”
“哎哎哎,你別砸,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龍曉筱自知理虧,抓了衣裳三兩下穿好哧溜滑下床出門找宗瀾了。
楚雲綰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瞥見旁邊青瓷花瓶裏新插上的桃花枝,走過去把花全拿出來,右手在腰後一抽,一支玉雕的嬌豔玫瑰便出現在手中。
玫瑰代替了原本桃花的位置,她暗暗搖頭。
這玫瑰是她本來給龍曉筱準備的謝禮,就讓她自己慢慢發現吧。
腳步輕移,悄然離開了這個房間。
——
“殿下,不知殿下喚清流來有何事?”清流望著座位上的宗瀾,淺淺一笑,清雅絕倫。
殷玉華邪氣地挑眉,睨著那張俊美的臉龐,怎麼看怎麼礙眼。
宗瀾淡淡道:“坐吧。”
清流沒有推拒,直直走到桌邊,坐在宗瀾隔了一個位子的地方。
“本王有位朋友,十分仰慕清流公子的才華,可是同本王鬧了點小矛盾已經很久沒見了,想著她可能這幾日便要過來,所以請清流公子待在我身邊幾日。”
宗瀾神色淡淡的,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他的意思清流聽出來了,是希望這幾天自己跟在他身邊,等‘那位朋友’主動找來。
心中微微詫異,不知道是什麼人能讓堂堂攝政王如此大動幹戈。
在他眼裏,宗瀾能做到這一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他是皇族,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是決計不可能拉下臉先去找另一人求得原諒。
“殿下如此吩咐,那清流自當遵從。”
房門被敲響了,小廝走進來,朝宗瀾行禮。
“殿下,五公主來了。”
宗瀾微微一頓,“叫她進來。”
有誰知道平日裏囂張跋扈的龍曉筱在宗瀾麵前乖的跟小貓一樣,半點氣焰都翻騰不起來。
龍曉筱一進來就注意到了清流,壓下心底的疑惑,走到宗瀾麵前。
“皇叔。”她乖乖叫了聲。
不知道為什麼,她連父皇都不怕,唯獨怕皇叔,明明皇叔看上去很溫和啊。
“有事?”
“皇叔……我就是,我就是想問問……”龍曉筱手指揪著腰上的絲帶,支支吾吾開口,眼神對上宗瀾的那一刻,原本斷斷續續的話直接卡殼了。
噗嗤——
殷玉華非常不給麵子地直接笑出來,刷的一下展開扇子擋住半邊臉。
龍曉筱瞪他一眼,膽子忽然大了很多,她給自己打足了氣抬眸直視宗瀾,“皇叔,您在這已經待了三天了,鳳都大街小巷到處都在議論您,您看是不是該……”
她的話已經十分明顯了,是個人都能聽出來,逐客令唄。
看著宗瀾絲毫不為所動的架勢,她鼓足的氣一降再降,最後不由為自己悲哀,默默給自己點了根蠟燭,楚雲綰啊楚雲綰,本公主也算是舍己為友了,回去一定要好好補償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