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樣一雙眼睛。
翡翠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邪異的雙瞳,雙瞳黑的如不漏一絲星光月色的夜空,如淵似海的浩大,深沉,平靜,空洞而又冷漠,而眼白部分又是如此的幹淨透明,如白花花的銀子,如一壺春水,兩者之間涇渭分明,如浮在荷葉上的水珠。
男子站起來,他身上依舊有淡淡的水氣,隨著起身的動作嫋嫋而散,春花看著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她忽然想象著一個剛出鍋的熱饅頭。
男子沉默許久,才淡淡道:“多謝!”說著他手一揮,翡翠和春花腳下同時出現一塊狗頭大小的金塊。
金燦燦的,在晨光下,清晰耀眼。
翡翠一見那麼大一塊金子,小心肝都激動地要跳到嘴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但僅存的一絲神智告訴自己,冷靜。
她用手指狠命地掐著自己,掌心都掐出了血,心裏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翡翠,翡翠,大機會來了,你改變命運,逆轉人生的時候到了,你要冷靜,冷靜,冷靜。”
翡翠深深吸了口氣,心神強壓著,氣息漸平,眼神由炙熱轉冷,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救你就是為了這一塊金子?如果你真的這樣認為,請你趕緊收回這金子,滾吧。”
青年雙眼微微一眯,轉過頭來,目光有些陰冷,望著她:“如若不是你救了我,憑剛才的那個字,你就已經死了。”
翡翠早已垂下頭,默默無語,輕輕啜泣,一滴滴眼淚簌簌落下。
春花累了一整夜,其中打水燒水,這種重體力活大都由她承擔,所以此時她隻是坐在一側,靜靜地看著兩人。
翡翠哭了,有意思。
春花單手撐著下巴,心道:“又開始表演了!”
嚶嚶啼啼的哭,轉而淒切的哭,又變傷心欲絕的哭,最後是失聲的痛哭。
時間的長短與節奏都把握的恰到好處,直擊人心。
抬起頭,好一張梨花帶雨,海棠著露,清純委屈玉容。
青年從始至終一臉冷漠,無動於衷。
春花有些微微失望,她都有些動容,但又暗暗佩服青年的定力。
抽噎聲中,驀然,隻見翡翠抬起一雙哭的通紅的淚眼,癡癡地,幽怨地望著青年,聲淚俱下道:“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了什麼,不過是因為你和我那早已去了的哥哥麵容相像罷了。小時候,我們家裏窮,每次我被欺負都是哥哥保護我,甚至,最後……我之所以沒死,就是因為哥哥把最後的饅頭留給了我!”
男子臉上的冷漠瞬間一掃而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仰頭怔怔地望著天,滿是悲戚之意,許久才喟然長歎一聲。
翡翠一麵哭,一麵偷偷打量著青年,聽到歎息,心裏才放心下來,同時暗暗冷笑,若不是知道你所帶戒指的含義,知道你的軟肋便是你的那個妹妹,老娘還真對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