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的幾天裏,明煥向寧霜說了這近一年的時間中所發生的事。
她安心地依靠在他的肩膀,聽著他用平和的口吻說起那些經曆,一樁樁,一件件,或大或小,似乎那些時光並非由他輕身經曆,似乎他隻是一個旁觀者,在見證了這段冗長的故事後再複述給旁人聽。
有些時候,即便知道如今的他是好好地坐在自己身邊的,可還是忍不住替他揪心,非要把他摟的更緊一些才能說服自己,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他們確實是真實的坐在一起。
毓樹見他們終於能夠相守,盡管知道一切隻是短暫的停留,卻還是替寧霜感到欣慰。
畢竟她是等到了的。
問藍也鬆了臉色,口上雖然不說,心裏卻也是希望他們能夠一直這樣,安安穩穩,永遠一起走下去。
風波都已退去,幾個人再無理由在東塞城逗留。問藍執意不肯跟著明煥離開西北,說是這二十多年都在這裏生活,再怎麼荒蕪也都已經適應,不願意再顛簸到都城去。明煥知道她這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十頭牛也拉不回她,便不再多勸說,隻是叮囑她盡快離開東塞,到東邊的鎮子去。
臨行之日,風一如既往的狂躁,明煥怕寧霜感染風寒,便叫毓樹先陪著她上了馬車。寧霜知道他跟問藍肯定是有話要說,也不催促,乖乖坐上馬車等他。
問藍背著包裹,站在大風中,看著明煥安頓好了寧霜,朝自己走來,不知怎麼的就紅了眼眶。
他們自小就分別,時至今日已經十幾載,若不是機緣巧合,也許這輩子都難見上一麵。可上天既是眷顧了他們一次,過後又為什麼要這樣懲罰他?如此一個大好男兒,竟然隻剩下兩年的時間!
這次離別之後,她與他便再無重逢之日。
問藍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明煥漸漸走近了,她趕緊側過身抹去眼淚,轉過身,又是一臉的淡然和不羈。
明煥走到他麵前,一眼便察覺出她哭過,便放輕了語氣道:“寧霜說我們倆神情很像,好像世上的東西沒一樣是我們瞧得上眼的。”問藍瞪了他一眼,很是不屑地說:“是啊,我既看不上你這個懦弱的哥哥,也看不上她這個蔫兒了吧唧的嫂嫂!”
明煥笑了,搖了搖頭。他打量了問藍一眼,問:“東西都帶好了嗎?”問藍眼睛瞥了眼包裹,道:“都在這兒了。”明煥詫異:“就這麼一點?”問藍撇嘴:“走南闖北的人怎麼能跟大小姐似的,出趟門架勢打得跟出家似的!”
明煥點點頭,表示認可。一時間,兩人皆是無語,卻沒人先說告別。許久,問藍很不自然地說:“不跟你囉嗦了,我要走了。”明煥拍拍她的肩膀道:“路上小心。”問藍“嗯”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明煥站在她身後,目送她走遠。問藍的背影纖瘦而單薄,在西北漫天的風沙中更顯得孤單和落寞。明煥低頭歎了口氣,不忍再看。
耳邊忽然傳來她哽咽的聲音。“哥,你們要保重,一定要保重!”明煥驀然抬起頭,方要回答,卻看到她在逆著風飛快地奔跑著,很快便遠離了他的視線。他沒說出口的話頓時凝結在嘴邊。默了許久,他小聲道:“保重”